楚召淮深深吸了口气。
呵,可真会编啊。
还金玉满堂?
怎么不取“香消玉殒”?
楚召淮本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可越想越觉得气。
有时生气很容易缺氧,头脑一阵空白之际,便有了看似冷静实则早已疯癫半天的开端。
楚召淮深吸一口气,没忍住还是淡淡地接了话茬:“爹,说起这个,召江成婚时走得太急,忘带那块您送我的水玉了——我记得应该和那一百二十台嫁妆礼单放在一处,能劳烦您派人一起拿来给我吗?”
楚荆脸色一寒,勉强维持住神情:“只是块不值钱的水玉……”
楚召淮佯作难过:“可那上面有爹亲手雕刻给我的字,召江视若珍宝,佩戴多年已是护身符了,离了几日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楚荆:“……”
看似要水玉,实则是威胁。
楚荆正要说什么,果真在那取笑了一会“水玉堂”的姬恂看过来,感慨道:“王妃对楚侯果然敬重。”
楚荆不能当着姬恂的面驳斥楚召淮,只能深吸一口气,派人去拿水玉和礼单。
楚召淮开心了。
几句话的功夫,一行人慢悠悠过了水玉堂,到达侯府正堂,四处纤尘不染,布置雅致华美,早已备好回门宴。
姬恂只吃冷食,京城人尽皆知,楚荆就算再不厌恶他,满桌吃食也还是按照璟王府的习惯来,没有半分热气。
今日虽是新婿回门可王爷之尊必定不会像寻常家宴那般共在一张长桌用膳,两人席位便单独设在最前方。
从小到大,无论在侯府还是临安,楚召淮每遇到筵席,往往都坐在最角落,从不被人重视。
这次却是跟着姬恂出了风头,坐了回主位。
楚召淮难掩雀跃地坐下,视线一直往外瞥,等待下人拿水玉和礼单过来。
姬恂并没有做客的自觉,比在王府还自在,跷着腿淡淡道:“王妃身子不好,受不得凉,将一半换成热食吧。”
楚荆一愣。
姬恂名声从来都不怎么好,长着一副好皮囊却无心无情,没疯之前行事极其乖张桀骜,受伤之后性格更加难以捉摸,有时面上瞧着笑意盈盈,温柔似水,好像没有半分脾气,实则早已暗藏杀机,恶意滔天。
他像只耐心十足的兽,明明可以一击必杀,却要隐藏利爪玩弄猎物,只图将人掌控股掌之间的满足和愉悦。
等到猎物彻底放松警惕,才像玩够了逗腻了,獠牙大张毫不留情撕咬入腹。
楚荆从未在此人口中听到过一句人话。
——更何况是体贴的话。
楚荆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看向楚召淮。
楚召淮戴着眼纱端坐一旁,全然不知姬恂待他的特殊之处,那一袭紫袍外披着皇家才能用的金貂裘,人靠衣装,竟也被那华冠丽服熏出几分贵气来。
更遑论那张酷似白夫人的脸,面颊带痣,漂亮得让楚荆厌恶。
楚荆突然心跳如鼓,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姬恂莫不是……
真的看上楚召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