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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周旋（第1页）

回到卫生局家属大院，上楼的时候，梁枫还是有点脚发软。钥匙在锁孔里“哗啦”了几圈才打开门。一进门，他显露出一副疲惫的模样，一动不动躺倒在长沙发中。刘芬兰走过来，伸腿将他脱下的拖鞋踢到一边，在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

“昨晚你兄弟打了电话来。”刘芬兰看着他的反应，“含含糊糊的，也不说个清楚。”

梁枫没有搭腔，沉默着。

“在茶楼吃饭那天，也正好碰见了你们局里郑科长。他竟然没有看见你，一路上走来应该碰到的啊。”刘芬兰试探着，密切注视着梁枫。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啥意思？郑亮，哼，他忙呗。升职有望，四处活动。郑科长是一号种子选手，局里公认的，刘局长一走位置就是他的了。”梁枫没好气地说。

“你又为什么不忙呢。”

“怎么没忙。打算处理一下拆迁房的事就回来，谁知被叫住了往竹海去，全市卫生系统要开个非典总结会，哪里风景好便往哪里安排。人事科，当然要忙人事，趁便先去安排会议地点了。”梁枫没有说谎，但说的是前几天的真事。

“先来个私人公费旅游，再来个集体免费旅游，反正你们局里钱多得花不完。”刘芬兰说话依然很冲。

“别说我们吧，我们局怎敢和财神爷比。你们财政局还不更过分，年年到年底奖金一大把，工资只当陪衬。你这不是故意要找岔子吧？我累了，想歇歇。”

“那——换房的地点，面积，补差，都谈好了吗。”

“没那么快，兄弟知道办理。”

“什么事都让他们去做，到时候我们能得多少？”

梁枫忽然在脑中出现了陶慧的影子，她的短碎发，她那嘴角显露的女人特有含蓄优美的微笑，甚至她娇美的肤质，鲜色的服装。他忽然对眼前的一切生出一种厌烦之感，于是，他不由得猛地冲出一句话：“老人们还活得好好的，得什么得。”

接着，他动作夸张地走进卧室，躺倒再不起来，什么也不想，直将各种情绪通通都驱赶了走。那些想让刘芬兰去开导刘梅的话，都免了。

早晨醒来，梁枫身边是空的，才感到一丝后怕，敢情刘芬兰昨夜没进来，同刚上小学的六岁儿子梁梁一起睡了。他闷闷的不知如何是好。起了床慢吞吞洗漱，刮脸，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大。不久，各种声音渐次响起来了，电视声，厨房锅瓢碗盏声，卧室里儿子赖床和刘芬兰说笑逗闹声。梁枫居然有兴致做干煎蛋，又往楼下去，从早点铺买了一提袋小笼包子，烧好了开水准备冲牛奶用，还夹出两条昨天泡下刚好的泡黄瓜，切好了小块，然后叫起了儿子。

刘芬兰用一根绸带随意的系住散乱的头发，脸上还有慵倦的睡意，薄薄的睡衣凸显出瘦削的身段来，也不理睬梁枫，只替儿子洗弄着。她扭动的身姿撩起了梁枫的生理欲望，梁枫浑身有些发痒，要不是儿子在场，他定会搂住刘芬兰求欢了。

冲好了牛奶，儿子兀自不来餐桌，拿住遥控板不住的换频道，想找一个动画片节目。梁枫催促了几声也没有效果，还是刘芬兰怕热牛奶凉了吃下去伤胃，强行拉走了遥控器，远远的扔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儿子几乎是吊着她的手耍着赖，晃悠着到了餐桌边。这一下运动把刘芬兰累得够呛。

他把筷子和碗，一片煎蛋，轻轻放到刘芬兰面前，刘芬兰终于拿起筷子，夹起了煎蛋片，吃了一口。

“后天我要到海南去，一周的时间。”她突然说。

“后天就走。”

“早就打算去了，海南双飞随团旅游每人才一千两百多块，游五天呢，豪华团1500。要是五一或国庆放长假去，人多拥挤不说，费用也要高出好多。几个同事也约好一起去的，正好轮休。暑假也快结束了，正好带儿子去。”

“这个价格可能不是纯玩团，导游肯定带的景点少，购物点多。偏偏这个热天去，海南呀，出门有的罪受。冬天去还差不多。”梁枫心中一动，嘴上却言不由衷的说。

“咋啦，还要拖到以后？旅游哪有轻闲的。两个长假倒是好，可是互相的假期难以凑到一块？寒假时间短，拜亲访友的，哪有时间。”

“其实我也想去旅游的。这次不能陪你去。”

“算了吧，不指望那个福气要你陪了。忙吧，忙你的吧，看你能忙出什么头来。别把工资都买礼物送人了，借钱买米就行。”

“咦，你这算是鼓励还是打击。”梁枫笑着道，“那你也别去了，否则一回家门就看见个饿成瘦猴的老公。有你在，至少还不至于饿饭吧。”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饿一点好。”

“妈妈说错了。”儿子突然指出，惊得刘芬兰一愣。

“儿子，怎么错了，书上是这样说的呀，记得是那本——哎，流传了上千年的书，怎么能乱说错，不会的。”

“你说饿其体肤，这我听得懂，体是身体，肤是皮肤，皮肤怎么会饿呢？”

梁枫乐得开心的呵呵笑，刘芬兰也干笑两声，还是坚持说：“儿子读书了，果然没白读，说得头头是道，才一年级呢。皮肤怎么就不感到饿呢，你没听到经常广告里都在说，皮肤缺少营养吗，那就是饿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