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赵钰没能见到徐连翘。
听胡冠军说,徐连翘去镇里开会了,可他明明就在镇上,徐连翘偏偏就不联系他。
此后几天,他也没见到徐连翘,据说她这几天正逐门逐户开展汛期安全检查及防汛宣传工作。按理说,这些基层工作怎能少得了他,可徐连翘却像是把他忘了,不但人不露面,连电话也不给他打了。
要知道以前,他们可一直保持着一天至少三个电话的交流频率。
徐连翘讨厌他了。
那晚,她语气刻薄地指责他是渣男,然后就不屑一顾地走了。
赵钰觉得委屈,可他没时间去找徐连翘为自己辩解,这几天他很忙,端午节的活动有很多准备工作需要他去做。他第一次负责几百人的大型活动,对于没有组织经验的他是个极大的挑战。准备初期,各种杂事纷至沓来,千头万绪,纷乱复杂,他做事情常常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后来,他熬了一个大夜,在电脑里做了一份活动工作进程表。这个表格严格制定了每一项工作的时间进度和完成度,内容涵盖活动的方方面面。大到活动的环节衔接,现场布置,人员分工,小到厨具炊具、柴火,奖品,甚至是主持人的开场发言都一一列举到了。这个对工作进行主、次分类排序的表格让他做起事情来极具条理性,哪些工作是急事特办,哪些工作是小事缓办,哪些工作是错事不办,从表格中一目了然。工作量巨大,他常常从早晨睁开眼睛一直忙到月上中天还不能休息。
找徐连翘的事暂且放到一边。
付出总有收获。
周六,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如约而至。
“麦儿熟,杏儿黄,五月初五是端阳;雄黄酒烈艾叶香,香草袋子挂脖上;花花禡兜盖肚皮,家家槲包香又香。”这首在卢氏当地口口相传的民谣唱的正是卢氏人过端午的盛况。
一大清早,村里的娃娃们就跑到村委大院看热闹了。
村委会布置一新,五彩纸折的小粽子挂满了四周的院墙,院内拉着一排排红色的彩旗,风一吹,整个院子的彩旗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唱歌一样,喜庆极了。
有任务的村民早早就到了,他们各司其职,有生火的,有端锅的,有准备食材的,有挂横幅的,娃娃们在院里追逐玩闹,村民们一边互相打趣,一边卖力干活,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咧嘴微笑。
徐连翘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欢欣喜悦的场景。
“羊来了!搬羊!”随着赵钰一声招呼,早就等在一边的村民们飞奔着冲向吊桥那头。
不大一会儿,村民们就抬着一个剔好骨头的羊架走了回来。其实那个羊架一个人就可以背回来,但此时却有四个人抬它。这羊估计也没想到,它死了反而得到如此高的礼遇。有人手里还拿着几个大黑袋子,应该就是从羊身上剔下来的肉和羊杂碎。
娃娃们欢呼着跟在一边,不时有娃娃伸手去摸那羊骨架,大人们便会拍掉他们的手,大声喝斥娃娃们莫要去摸。他们护着羊架的模样,像极了护雏的老母鸡。
赵钰一眼就看到院子中央的徐连翘。
她身上依旧穿着短袖格子衬衫,牛仔裤,运动鞋,山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她那清秀干净的脸庞。
两人对视。
赵钰心中一颤,刚想走过去,却被村民拉住,“小赵,张屠户在桥头等你结账哩!”
结账。
赵钰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徐连翘目光轻闪,心想这人咋还是这么小气。
“翘翘,来看看这槲叶咋样哩?”有村民喊她。
“哎!”徐连翘打起精神,快步走了过去。
这些当季的槲叶都是村里的女人们上山采摘来的。徐连翘也不知道这个传统流传了多少年,反正她有记忆开始,就跟着她娘上山采槲叶了。她们拿着箩头(荆条筐)到山坡上挑选上好的槲叶,四五十片叶子凑成一把儿再扎起来丢进萝头,直至萝头满了,她们才收工下山。
包槲包的头一天晚上要将槲叶放在锅里煮熟,之后拿到河里搓洗干净,这样处理过的槲叶才合格。
徐连翘拿起一片槲叶,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又用手搓了搓,试了试叶子的韧性,她满意地点点头,“挺好的,婶儿。”
看到一旁还有捆扎槲包用的斛叶筋,她不仅惊喜地说:“你们连这个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