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疑问的人当中,有些初入京城的商旅,亦有客居于京城准备春闱的学子,回答的人大多是上京城的本地人,一时间有人问有人答,好不热闹。
待到诸人讨论的差不多了,说书先生拍了一下醒木,止了众人议论,又道:
“这红娘馆并非牵人姻缘,容那三姑六婆之所,而是一家书局,七日一刊,刊名红娘,乃给各家订阅了此刊之人,阅览之书本也。”
这却不是什么奇事,众人口中唏嘘。那说书先生也不恼,又说道:
“诸位不明说,我亦明白这不算什么奇事,然则这红娘馆的主人诸位可知道是何人?”
台下也不过寥寥应了几声各位达官贵人的名字,却是很不响应的样子。
“这红娘馆乃是当今熙德长公主的铺子!”
说书先生言罢便止了话头,无他,这茶楼里的其他人议论得沸反盈天,他自然要给客人们讨论个痛快。
也有那等不明就里的人们,就等着说书先生说道说道这熙德长公主的事儿。
“诸位有所不知,这位熙德长公主说起来,于昭明末年,自己的新婚之夜被休弃了。”
底下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久居京城的小民也听闻过此等事,奈何这种宫闱秘事着实没有办法查证,也就只能抓耳挠腮隔靴止痒,其实个个都恨不得听个有头有尾的版本才好。
远道而来的旅人消息不通,很少知道上京城的是非,此时,又、被那位说书先生吊起了胃口很是着急的样子。
于是这下茶楼里的客人态度很一致,纷纷要求说书先生继续说下去,那说书先生也应了他们的要求,却道了一句:
“休弃熙德长公主的人,乃是当今。欲知这红娘馆后事如何,还待下回分解。”
言罢收拾收拾了醒木折扇之流,竟就这般退了场。
在场的京城民众有的被验证了猜想,有的得知与此差不离,也有初闻此事大吃一惊的人,奈何已经讲到了当今圣上,谁还能接着去追问不曾,纷纷在口中喃喃道:果然如此,原来如此之流,也不追究这说书先生溜得飞快一事,众人私底下却议论纷纷起来。
白夜琉在雅间听了个明白,心里却被撩动了心思,那说书先生好生没趣,话看似什么都说了,却实实在在又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已经担了这妄议皇室的罪名,何不好好地说下去,让人听个清楚明白才好。
白夜琉心中颇有几分意犹未尽之意,随口便道:
“这位熙德长公主想来也是一位可怜人。”
原本也没指望有人应答,白夜琉本打算着就此寻了别处赏玩,谁知那屏风的另一边,竟然有声音传来。
“依我看,这熙德长公主可不就是个可怜人么?做了什么不好,却做了皇帝陛下的前妻。”
她身后的两个丫头很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然而女子并未注意。
白夜琉凝眉思索,这“前妻”是何物?
少不得顺着那女声的话说道了下去:“还请姑娘赐教,前妻,是何物?”
“公子仔细想想,若是你娶了妻,随后又休弃了她另娶一人。那你第一位妻子,可不就是以前的妻子,自然也就是前妻。”
“那这长公主,便是皇上的前妻,如此说法,小生倒是第一次听闻。不知为何做了前妻,便是可怜人?”
白夜琉耳力向来很好,那女子的声音似黄莺鸣翠,又似空谷溅水声,清澈悦耳,只闻其声,便觉得心旷神怡。
“那公子认为,熙德长公主如今可能再嫁?”女子悠悠然发问,原本白夜琉不及细想,如今倒是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自然是不行的。便是长公主自己愿意,怕是皇上也不会允许。”
白夜琉此时倒是真心为熙德长公主扼腕了,好好一个女孩子家,竟然此生都嫁不得人,实在是人生憾事。
“世人皆痴,公子倒是看得通透。”
那女子的声音似乎有一丝轻嘲,白夜琉却听得不甚真切。
“只这天下,各人自有各人的苦楚。世间种种,一啄一饮皆是天定,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不外乎此。”
白夜琉顿了顿,又说道:
“说不定,那女子做了长公主,也算是求仁得仁。这世间第一等尊贵的位子,也不是人人都有这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