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运来仔细打量这个女人的脸,在灯光下,皮肤还是显得非常细腻,这是中国人的优势,眼睛也长得很好看,大大的,水灵灵的,不过充满了风尘味。让张运来看着就有些眼晕。他不好意思继续看着这满园的春光,只好把目光从她的头顶越过。
两个人边喝咖啡,边聊天。张运来问:“妹子,来这里几年了?”
那女人说:“五年多了。”
张运来说:“为什么想着到这里来?”
那女人长叹了一口气说:“被生活所迫。我在国内,原来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的质量检验员,还得过哈尔滨市整个工业系统的劳动模范呢!但前些年,厂子破产了,地皮也被卖了,说是还银行的贷款。我们这些职工都被扫地出门,一分钱也没有补偿,说不让上班就不让上班了,当时光我们一个厂子,就下岗了四千多职工,整个哈尔滨市,听说有几十万。国家全不管了,一把推到社会上,完全是主谋生路。当时我才二十八岁,以为下岗就下岗吧,反正自己年纪轻轻的,有个好身体,我又有中专文凭,不愁在社会上,找不到生存的路子。我也曾经到社会上找过工作,当过超市的收银员,到餐厅里当过前台经理,还到集贸市场,帮别人卖过服装,但收入非常低,还不稳定。碰到好的老板,累死累活的,一个月下来,有个一千多块钱的收入。我和我老公,都是一个厂子里的,他还是厂子里的技术员,大学本科毕业,同时下岗,大家谁也不埋怨谁,都成了无业游民,到社会上,重新开始打拼。我老公学的专业,到社会上根本找不到对口的工作,为了生存,没办法,只能靠出卖体力。我老公到建筑工地上,和那些进城的农民工在一起,住工棚,爬脚手架,学着绑钢筋。他脑子好使,时间不长,就当了小组长,每个月工资也有两千多块了,我们两个人的收入加在一起,养了一个上幼儿园的儿子,日子虽然是紧巴巴的,每买一桶油,都算计半天,但日子总算还是过得去。
“但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我老公在工地上出事了,我接到通知的时候,我老公已经进了手术室了。说是工地施工时,脚手架突然倒塌了,我老公和另外十几个工友,就从二十多米高的脚手架上,摔下来了。当场死了七八个,我老公算是命大的,被安全网挡了一下,反弹到地下的,但已经是深度昏迷了。在医院了住了一个多月,终于度过了危险期,生命是保住了,但整个腰部以下,是瘫痪的。大小便都要人伺候,他所在的工地,是私人老板承包的,出了事故,老板也被抓进了公安局,关了半年。等老板从拘留所出来后,就再也不见了踪影。到哪里也找不到,听说是到南方去了,不敢在哈尔滨呆了,这里连死带伤的,都要他赔偿,官司都打了,法院也判决了,整个赔偿,听说要五百多万。现在的商人,能有几个讲良心的东西,他一听,就立马跑了。他就是有钱,也不会赔的。他反正法院、公安都有人,有些人为他通风报信,他能赖掉就赖掉。到现在,我们一分钱的补偿也没有拿到,什么工伤都算不上,我老公一个人,呆在家里,等吃等喝。我一看这,知道天塌了,自己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如果我拔腿走了,扔下他们父子俩,再找一个有钱的男人,我相信凭我的姿色,是不愁找不到这样的男人的,我立马能过上好日子,但他们父子俩,特别是我老公,还能活在这个世上吗!思前想后,我下不来离开的决心。当时我老公也看出来我思想有变化了,他对我说:‘老婆,我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成了一个废人了,你还年轻,犯不着受我这么多连累,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你走吧,再找一个比我强得多的男人,嫁了算了。孩子还有爷爷、奶奶照顾着,爷爷、奶奶侥幸退休的早,还都是事业单位的,老了老了,还有一份稳定的工资收入,照顾一个孩子,还不成问题。我你就不要管了,我能活一天,就活一天,等我活腻了,我自己就解决了算了。找根绳子,一用力,不就去了吗!反正这样活着,也是活受!’我心软,一听就哭了,我这个人,看不得别人给我放小架,他越说让我走,我越觉得,这个男人有良心,我不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绝情绝义。所以,我就去了南方,说是去打工,其实是到街道上的美容美发店、按摩店里,做了三陪小姐。反正我老公,他现在也是没有男人功能的人了,对我的身子,已经不在乎了。我们做女人的,现在只能靠这个,挣钱快。要是干别的,累死累活的,一个月下来,还挣不到两千块钱,一家人要吃要喝,要买药,要交物业费、水电费,根本没法过。”
张运来听了,心里对她也是充满了同情,张运来虽然是出身于高干家庭,父亲当年曾做过东北某省的省委书记,但文革的时候,也受过批斗,张运来和父亲一起,全家七口人,都被下放到东北一个农场里,劳动改造。文革结束后,父亲官复原职,又做了东北某省的省委书记,全家的厄运,才算结束。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张运来考上了北京一所著名的高校,毕业后,就留在了国家部委机关工作。这个时候,他父亲已经从岗位上退了二线,到了全国政协,做了专门委员会的主任。有父亲的人脉关系,张运来的仕途,显然比一般人要顺利的多,他一路升迁,从处长,副司长,到司长,再到副部长,只用了十五年。四十岁出头,就是副部长了,在北京城里,也属于少壮派了。副部长当了七年,他终于再次等到升迁的机会,出任S部部长,不到五十岁,就成为部长的,当时放眼全国,也是为数不多的。虽然现在是高官了,但早年下乡锻炼的经历,还是让他能够体会普通人的生活境况。他和劳动人民,还是有感情基础的。现在想起来,他倒觉得,要感谢那些年在乡下农场锻炼的经历,如果他的人生里,没有补上这一课,张运来相信,自己作为高干子弟,也会颐指气使,见了普通人,也会止不住的摆臭架子,不可一世,自以为高人一等。如果那样,自己也就是一个花花公子,是不可能有这个机会,升任部级干部的。整体素质就不行。一看就是没有生活阅历的人。没有深度,没有生活的积淀,举止轻浮,这样的人,怎么能当高级干部。怎么会对劳动人民充满感情呢。
张运来问她:“你后来又怎么到了国外呢?”
那女人说:“跟别人学的呗!我们有几个姐妹,出去了一年,挣了上百万。比在国内好赚钱得多,还安全,没有什么扫黄的,这里干这一行的,光明正大。但现在不行了,都是出来的人太多了,把价钱都降下来了,现在干一年,还没有原来几个月挣的多。”
张运来说:“那怎么办?生意不好,房租听说还涨价了?”
那女人说:“是,再干五个月,等我的签证到期了,我就回国了,歇一歇,再弄个护照,就去迪拜,听说那里,容易赚钱些。”
张运来说:“你老公和孩子怎么样?”
那女人说:“现在我老公还活着,也就是有一口气,躺在床上,哪里也去不了。现在管他的,是他爹他娘,我在外面只能拼命挣钱,不这样,日子就过不下去。儿子现在小学快毕业了,我就想着,趁年轻,再挣几年的钱,等积累下一笔钱,就到国内开家店,或者买个商铺,收租金,陪儿子好好上高中,让他考上个好大学,不能像我一样,竞争力差,除了靠这个,再没有赚钱的门路。”
张运来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再这样聊下去,就耽误了人家一个晚上的生意,于是就掏出三张一百元面值的美元钞票,递到她的手上,说:“大妹子,感谢你今天晚上陪我聊天,我们他乡遇老乡,这是我的一点意思,你千万不要推辞。”
那女人爽快的把钱塞进自己手提包里,说了声:“大哥,谢谢你!你是一个好人,也肯定是一位好官。我还以为,现在的官员,都是丧尽天良的王八蛋呢!他们花天酒地,贪污受贿玩女人,老百姓早就说,他们现在是洪洞县里没好人了,现在见了你,才知道,当官的,也有好人。”
张运来埋过单,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的时候,那些老外,都好奇的扭过头,打量着这一对在咖啡馆里约会的野鸳鸯。以为他们是谈妥了价钱,要交易去了。
走出咖啡馆,那女人看着张运来,微笑着说:“大哥,你要是不嫌弃,到我的住处看看吧,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几百米远。五分钟就到了。”
张运来也觉得,这个女人挺讲义气的,看着不像是编瞎话的人,挺真诚的,他也想了解一下她的生存环境,于是就点了点头,两个人挽着胳膊,踩着青石板铺的路,拐了两个弯,就到了一个居民楼上。上了三楼,那女人掏出钥匙,开了一间房门。
张运来进去,那女人关上门,打开灯,才发现,这是一个小套间,有三四十个平方,有卫生间,厨房,小客厅摆放着一个布艺沙发,里面的卧室里,放着一张大床。墙上贴着一些暴露的裸体画,都是外国人,想着是为了烘托屋子里的气氛。
张运来判断,这是这个女子的工作室,有的客人会跟着她,到这个房间里,进行交易。
一到房间里,那女人先为张运来倒了一杯水,然后脱下脚上的鞋子,脱下皮裙子,露出黑色的丁字裤。她修长的大腿,很是诱人,让张运来感到,喉咙里发紧,心里怦怦的跳。
张运来在国内,和那些良家妇女上睡过,但和小姐,他却是第一次,所以感觉到非常的刺激,这个时候,什么党纪国法,都不起作用了,反正现在是天高皇帝远,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他和什么女人在一起,于是,她在这个女人的诱惑下,和她到卫生间里一起冲洗了冲洗,就到了大床上,接受着这个女人的服务。
女人的技术好,身子也火爆,这一晚上,对于张运来,却是不小的触动。玩了半个多小时,他也过瘾了,该回酒店了,女人送她,到街道上搭了出租车,自己又到街道的拐角,继续招揽顾客了。
张运来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眼前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心里暗暗的祝福这个,在国外凭自己的身体,打拼的姐妹。
他想起来一个念头,中国崛起。现在看起来,我们真正是崛起了,不过此撅起不是彼崛起,撅起的却是我们中国女人的屁股。
从此以后,张运来就对中国小姐这个集体,充满了同情和理解。所以,今天晚上虽然被小姐的骚扰电话搞得睡不着觉。在他内心里,却没有丝毫要惩罚她们的意思。大家都是为了生活,何苦逼迫她们这些苦命的人呢!你说好好的,有权有钱人家的女孩子,谁会去出卖自己的肉体,让千人睡万人骑呢!
所以,即使把瞿海峰喊过来,简单的问了问,张运来也没有说过于严厉的话。只是提醒他,要管好那些三陪小姐,不要打扰自己睡觉了。
但瞿海峰,却吓得要死了。他以为,这一次书记会借题发挥,把他这个驻京办主任的乌纱帽,顺便拿掉。
回到房间里,他一夜再也合不上眼,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在等待,说不定范小兵省长什么时候,也会把他叫起来。他知道,那些三陪小姐,说不定已经打过骚扰电话了,她们才不管你是什么省长呢,只要是个男人,在她们看来,都一样。
他等了一夜,却没有等来范小兵的任何电话。
原来范小兵,凌晨一点钟,也接到骚扰电话了,这个时候,他刚和何冬梅在大浴缸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鸳鸯浴。在这间总统套房里,这个豪华的大浴缸,是整个房间的亮点。听说进口一个这样的浴缸,要三万多美元。浴缸四周,有从各个方向喷出的水柱,可以让人接受水流的按摩。躺在这样一个浴缸里,又有身材火爆、性感无比的女人裸体陪在身边,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欣赏女人的体态,像是一副活春宫画似的,当然是香艳的不得了了。
两个人鸳鸯戏水,光是在浴缸里,就盘桓了四十多分钟,玩够了,才回到床上。范小兵肥大的身子,直直的挺在大床上,接受何冬梅细心体贴的伺候。
两个人刚有些情绪,就听到电话响了。
范小兵一听就火了,这个时候,他妈的,谁这样不识抬举,这个时候来打扰我。
他眼睛半睁半闭着,伸了伸手,想去摸床头的电话,但距离不到,够不着。何冬梅一,连忙从他身子上爬下来,伸手就要去拿电话。
范小兵一下子睁开眼睛了,说:“你别动,我来。”
原来范小兵,是怕何冬梅拿了电话,自己先接了,那样就是下意识的喂一声,也把所有的情况,都暴露无疑了。你想啊,半月三更,堂堂的一个大省长的房间里,竟然有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如何向别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