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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8章 秋水伊人（第1页）

从我走出村子的那一天，就发誓要把小妹找回来，至今两年多才付出行动。这让我心里充满愧疚感，对她的亏欠也深三分。汽车颤颤晃晃的顺着国道驶向佛山，阿公跟我讲，买下小妹的那户人家就在佛山老沙岛。当客车进入充满传奇色彩的佛山，已经是下午两点。站在这片文人倍出，武风浓郁传奇的土地，走出汽车站的我，望着两边陈旧与崭新相连的建筑，我决定先找家小店填饱肚子。吃完一砂锅粥，我拿出阿公写下的字条，看着上面的地址，跟饭店老板询问了下，又到边上买了一箱水果罐头以及一条烟和一箱牛奶。“差两个月就十年了，不知道阿妹还记不记得我？她过的好不好？”当年我九岁的时候，她就被后妈卖到这。如今快十年了，小时候那个围着我身旁转，流着鼻涕喊哥哥的七岁小丫头也快十七岁咯。时间快的让人惆怅又不安，我不知阿妹怎样了，更担心她忘记了我。怀着这种惴惴不安的情绪，顺着饭店老板指的方向，我穿过几条马路，又问了几个人，费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老沙岛。这里有一栋标志性的建筑，是健力宝今年三月份竣工完成的观龙楼。当时报纸满天报道，我那冻品店里还留着一份关于观龙楼的报纸呢。不过此刻的我无心去观赏这栋仿古气派恢宏的建筑，观龙楼河对面的一片老式砖瓦房，我横穿几条墙壁结满青苔的胡同，走进一处类似祠堂的四合院。说是四合院，不如说是五间老砖瓦房构建成的院落更加准确。宽敞的院落内摆满盆栽，大多都是佛山当地有名的白玉兰。不过这个年头，填饱肚子都是问题，基本很少有人会去玩弄这些花草。阳光照不到的那面墙结满青苔，另一边阳光普照的两间砖瓦房却是长满紧然有序的爬山虎。看似简朴去极其精致的院落，可以看得出这家人的不凡。看来买走阿妹的这家人家底殷厚啊。知道阿妹过得好，我心里自然高兴。院门是敞开着，我却站在门口，怀着焦急与期待的心情，伸头往里面喊：“请问有人在家吗？”接连喊了三遍，院子里右侧那间有台阶的老厝走出一个穿着得体，看起来很知书达礼的中年妇女。她身穿深绿复古长裙，脚下等着一双女式红皮鞋，走下几阶台阶后，伸手捊了捊烫后微曲的齐肩短发，耳垂那对翡翠耳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配合手腕的玉镯子更是彰显她家底不凡。中年女子，双眸带有疑惑之情的看向我：“你是哪个？”“您好，请问这里是黄骅先生家吗？”当年阿公阻止不了阿妹被卖掉的事情，特意问清楚买走阿妹这户人家的名字以及地址，对方也曾表示过，只要我们想阿妹了，随意可以来看她。然而，将近十年，我才来这里。“是呀，你找我家先生。”说话之间，中年女子缓缓走下台阶，站在摆满白玉兰的院子里，显得有些警惕。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后，大感自己运气好的同时，也有些激动的迈入院门。谁知中年女子去往后退几步，差点撞倒石架条上的盆栽。我见状微微一愣，连忙停下脚步，然后重新退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紧张之后，一脸歉意的说：“对不起，是我冒失了。不过阿姨您放心，我不是坏人。”看我这一副紧张又饱含诚意的表情，中年女子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问：“没事，只是我有点不解，像你这个年纪应该跟我家先生没交集吧？”“我不是来找黄先生的，我是来找您的女儿。”“找我家伊伊？”“伊伊吗，应该是吧……”我点点头，轻轻吁出一口气，直接进入正题：“我叫叶秋水，来自诏安上营村，这一次是来找您的女儿，也就是十年前您买回来的那个女孩，叶伊人。”秋水伊人，这是阿公当年为我俩兄妹娶的名字，很有诗情画意，奈何我俩的命太苦。中年女子听完之后神情微微一变，但紧接着又恢复正常。只见她抬脚走过来，转动双眼上下打量我一圈，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秋水是吧？快，到厝内饮茶。”“谢谢……”我随她穿过院落进厝内，外面看起来很陈旧的砖瓦房，里面装修却极其高档，就像书上民国时期有钱人客厅一样奢华。她给我倒了杯茶，又介绍了下自己，然后目带一丝复杂的看向我：“我叫你秋水，可好？”“当然行，单阿姨。”我憨憨笑着点头。单阿姨笑了笑，又问：“秋水，你这次来仅仅只是为了看伊伊吗？”换做是以前，我肯定无法听出他这话里头的戒备。但在经历这么多事情后，我又怎会不明白她这看似询问地背后代表着什么？我捧着茶杯并未立即回答，目光环视屋里的一切，当看到左边电视机后面墙壁上那一张张照片。我在照片中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孩，她穿着一套蓝白校服，站在一排白玉兰盆栽前，脸上挂着甜美清纯的笑容。这就是阿妹吗？我看她长得这么靓，笑的那么幸福，心里即是高兴，又有些心酸。看来她已经忘记以前的一切，彻底融入这个家庭了，这种情况我还能带走她？心中惆怅之余，我继续看向其它照片。不过除了这一张是单人照以外，其它的十几张都是家庭照，看样子都是近两年才照的。照片中除了阿妹以外，还有单阿姨，以及一个穿着各种款式西装，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照片背景不一样，可唯独有一种相同，那就是这对夫妻脸上的幸福，以及他们看着阿妹时流露出来的那种宠溺地眼神。看到这里，我心里微微有些发苦，可当感应到单阿姨目光还停留在我脸上后，我捧起茶杯喝了口。这一口茶下入胃，不知为何，满肚子的烦闷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地释然。“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耿耿于怀，买走阿妹的人是谁？买下她之后又会怎样待她？我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遭到跟以前在家里一样的经历，甚至更惨。所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把她找回来……”“可当时我连自己都养不起，就算侥幸让我找回阿妹，我又怎样？我养得起她？”“养不起啊，何况我自己都身在地狱，又怎能将她也拽进来呢？所以从那时，我就再想，等将来有一天，我挣得大钱再来找她。”说到这，在单阿姨忐忑不安的目光中，我自信一笑：“或许我现在的家底无法跟阿姨您家相比，但却足以养活我阿妹。”“所以你这次来，是要把她带回去吗？”单阿姨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冷，同时又夹带着一股紧张。十年前的法律还未完善，存在着许多漏洞。但随着国家越来越强大，法律越来越严谨完善。出生不俗的单阿姨，加上自家老公的职业，她自然知道他们当年的行为，放在如今这个年代代表着什么。贩卖人口。如果我真的要带走阿妹，他们不仅无法阻止，甚至还会被判刑。想到这，单阿姨心中燃起一股深深的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听阿骅的话搬家，也不至于会发生今天这种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