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悲苦的童年,并未因侥幸遇到贺笑天,而宣告结束,相反,就如同被人从油锅里捞出来,又重新扔回到炼炉里一般,他又别无选择的,在新一轮的苦难中,继续历炼。虽然脱胎换骨,虽然涅槃重生,但是,那种无法言喻的伤痛,却刻骨铭心,记忆犹新的令他不寒而栗。曾经以为,贺笑天死了,他也历尽劫难,成就了飞龙将军的赫赫威名,那段痛彻心扉的记忆,就可以永远封存在记忆中了,没想到,在遥远而陌生的异地它乡,依然会有人在唤醒他封存的记忆。一种无法言喻的愤怒,燃烧着他的理智,手中的宝刀,更是无情的,刀刀砍向赵哲的要害。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在赵哲的唇角,若隐若现地绽放。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和邵文拆招,一边戏谑地说:“小子,看来,那个大魔头贺笑天,并没有善待你呐!”邵文:“是与不是,与你何干?”赵哲:“他还好吗?多年不见,我倒是颇为想他呢!”邵文冷笑:“死了,抛尸荒野,被人鞭尸,最后是尸骨无存!”赵哲一愣神:“你小子,胡说八道吗?”一心不可二用哦,更何况是高手对决?就在赵哲一愣神的当口,邵文的宝刀,已经快若闪电般,直指赵哲的胸口。意识到大事不妙,赵哲赶紧后退闪避,但是,狭窄的羊肠小道,又哪里有躲避的空间?他急忙缩身下蹲,却为时已晚,锋利的刀锋,将他的胸膛,豁开了一道又长又深的血口子,顿时,血如泉涌。赵哲忍痛,来了个就地十八滚,跃身而起,边点穴止血,边用刀,抵挡着邵文的再次袭击。“小子,你是不是背叛师门,欺师灭祖,亲手杀了你师父?”如果真是那样,纵然这小子再优秀,他也会清理门户。邵文冷哼:“哼,我倒是想!可惜,我没那机会!”赵哲手中的刀,是风声霍霍,瞬间变被动为主动,将邵文圈在了刀影中。他的武功,本身就比邵文高啊,受这点伤,一时半会之间,功力,还不至于折损太多!“小子,今日若不实情相告,我就让你做我刀下的亡魂,去九泉之下,继续侍奉你师父左右!”邵文没想到,赵哲身受重伤,却还是这般凶悍威猛,眼看这近在咫尺的的一招力劈华山,他是再也无法闪身躲开,他不由得急中生智,使出了孕荣小王爷教他死里逃生的一招绝技“塞外飞雪”。这是孕荣小王爷的不传之秘,当今世上,只有两个人会使这招,孕荣小王爷,是其中之一;而另外一人,则是他父亲的至交好友,仗义到可以割头换命的生死知己。但是,此人多年前,已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他在成为孕荣小王爷最信任,最忠心,最得力的飞龙将军之后,为了以防不测,孕荣小王爷,将这招足以在千钧一发之际保命的绝招,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虽然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今天,却是第一次使用,若非是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他并不想张扬孕荣小王爷的这份恩情。生死攸关之际,他躲开了赵哲这致命的一刀;赵哲,也因流血过多,体力透支过甚,并没有乘胜追击,继续使出第二招杀手锏。他将刀拄在地上,支撑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喘息着问:“你——你——你刚才这一招塞外飞雪,又是——又是谁教给你的?”邵文心中怔然,能识得这一招的人,恐怕只有孕荣小王爷,而赵哲,却一口报出他的名字,他不禁惊疑地问:“你因何识得此招?”赵哲释然地轻笑一声:“呵!是孕荣那小子教你的吧?看来,你和他,关系匪浅呐!”邵文皱眉:“我若说不是呢?”赵哲:“混小子,别想蒙我!这一招,看似浅显易懂,实则晦涩艰深,别告诉我,你是偷学来的!若是偷学,只能学到形似而神不似,所以,我不会相信。你刚才用此招时,形神兼备,表里如一,若非有人亲自耳提面命,你根本无法领悟其中的精髓。凭孕荣那小子聪明绝顶,过目不忘,我还不遗余力地教了他整整一年呢!当然,那小子,当时还是胎毛未褪的小屁孩一个,也许一时半会之间,还领悟不了那么深刻的东西!”邵文虽然惊疑,却不得不相信,赵哲的话里,没有水分。因为孕荣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这一招“塞外飞雪”,当今世上,也只有他和那位忘年交的叔叔知道,而此人,却在多年前杳如黄鹤,一去不返,没有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如今,听赵哲用不加修饰的亲昵语气,提及孕荣小王爷的名字,不用想,也该知道他和孕荣小王爷的关系了。邵文:“你为什么不声不响的,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赵哲:“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邵文:“孕荣小王爷权倾朝野,有什么,会是他帮你摆不平的?”赵哲:“时机未成熟,他纵有心,也是枉然!”邵文:“你想对平安府做什么?”赵哲:“审时度势,助他一臂之力?”邵文:“谁?吴心平?亦或是孕荣小王爷?”赵哲:“两者皆是,缺一不可!”邵文:“这么说,你不会做出对平安府不利的事情?”赵哲:“放心吧,等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吴心平那小子,会对我感恩戴德的,就是给我磕三个响头,也还不尽欠我的这份恩情!”邵文:“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坦坦荡荡地对他言明一切,反而要遮遮掩掩,故弄玄虚?”赵哲:“我纵然是有心想帮他,那也要看他本人,有没有这份担当?有些事,不能*之过急,这么多年漫长的等待,我都挨过来了,又何须急着这一时三刻?”邵文:“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平白无故的,给吴心平添了多少烦扰?”赵哲:“今日,若非看你是贺笑天的嫡传弟子,又使出了孕荣这一招塞外飞雪,你以为,我会和你平心静气地,就这么站着聊天吗?”邵文:“但是,你貌似不是我的对手,因为你已经负伤在先!”赵哲:“混小子,你还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呢!若非我分散了心神,给了你可乘之机,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吗?”邵文:“那又如何?败了,就是败了,再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掩盖不了失败的事实!”赵哲气的是须发倒竖,举起刀,意欲再砍向邵文:“混小子,你还真有胆不知天高地厚呢,和你那个大魔头师父,还真是如出一辙的一个熊样!”出于本能的自卫反应,邵文举刀相迎:“你认识那个大魔头?”赵哲:“呵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看来,贺笑天依然一意孤行,不知悔改,他好似还没从前车之鉴中,吸取善待他人的教训!”邵文:“他从来就没有人性,更没有朋友,而你,似乎很了解他?”赵哲:“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纵然他没有善待你,你得到的,应该比失去的多!”邵文:“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倒是你伤口的血,越流越多了!”赵哲知道,自己真的伤得不轻。那由内而外止不住的,热乎乎的殷红鲜血,早已将他胸前的衣服,浸湿了一大片。自己一向气壮如牛的体力,也随着这些液体点点滴滴的流失,变得越来越虚弱了。赵哲自嘲地苦笑:“奇耻大辱啊,居然阴沟里翻了船!”邵文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瓶金疮药,走向赵哲:“即便我是贺笑天的嫡传弟子,你至于这般激动吗?我又不是你什么久别重逢的亲人,激动到忘乎所以地挨上这一刀,你值得吗?”赵哲:“混小子,讨了便宜还卖乖?撇开贺笑天不说,就冲孕荣这小子教你的这招塞外飞雪,你这辈子,就休想撇清和我的关系!”邵文:“废话少说,我先给你上药止血吧!”“哈——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在这里坐山观虎斗很久了,你们继续啊——继续啊——继续啊!”一阵夜鹰般的嚣叫,突如其来的,响彻在刀削岭的沟沟壑壑间,那刺耳的声音,几乎令人不由自主地,惊起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