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中寂静无声,帐外传来的几声惨叫让其他的都护使、将军们浑身颤栗,压根不敢抬头看第五心柔一眼。他们没想到第五心柔第一次召集所有人议事就宰了势力最大的黄稷,说句不好听的,除了陇西安插的那些人,其他的降将们敢说自己没有二心?他们能投降一次就能投降第二次,陇西门阀、宇文一族和他们又没什么关系,谁当皇帝不是当呢。杀了黄稷,杀不杀他们?完蛋了。第五心柔随意的开口道:“本官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人心思不定,甚至还想做一些小动作。但你们放心,你们和黄稷不同,至少没有做出什么出格之举。而且本官可以告诉你们,这一仗我们能赢,陇朝也必定会再现辉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位将军只要好好为陛下效力,决死一战,之前的事都会一笔勾销,日后,陛下会给你们更大的封赏!”第五心柔来了一招杀鸡儆猴,一个大棒加一个甜头让所有人知道,这一仗能打。“臣等遵命!”被血腥味吓到的一众将领们纷纷起身抱拳道:“定与凉军死战,一步不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声山呼不仅是为了表忠心,更是为了保自己的一条命啊~现在要是第五心柔再掏出一封密信,指不定谁的脑袋就要被挂在营门口了。“好了,都退下吧。”第五心柔轻声道:“各自整军,准备决战!此战,至关重要!拜托了。”“诺!”一位位身披战甲的武将鱼贯而出,步履匆匆,只有独孤楠一人留了下来。第五心柔转身看向地图,脸上那股志在必得的信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忧虑。饶是连第五心柔都被接二连三的失败给打击到了,但要是他都丧失了信心,这个仗还怎么打下去?所以,他需要坚持住。独孤楠看着第五心柔略显萧瑟的背影,轻声问道:“大人怎么知道凉军会从凤鸣山直插南陇?从青州扬州南下,能走的路很多啊。”事实上第五心柔将陇军最后的兵马全部集结在这里是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全靠着他的推测以及孤注一掷的决心。赌博,彻头彻尾的赌博。走投无路的宇文星辰也只好跟着第五心柔一起赌,拿出了所有的家底。第五心柔看着地图平静的说道:“褚玉成用兵和常人不同,寻常将领关注的是面前的一场大战,排兵布阵,为求一胜。而他是帅才,着眼于全局,有了章牧相助,他的视线就不会局限在青扬两地,而会注意到整个江南。看起来我陇朝坐拥十五道之地,可以与凉军分庭抗礼。但实际上我军军心涣散,江南的统治根基不稳,解决青扬战事,拿下南陇,整个江南都会望风而降,绝不会有人愿意接着替陛下效命。虽然听起来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你认真看地图就会发现,从青州到南陇,走凤鸣山是一条捷径,可以省去好几天的路程,凉军的战马脚力极佳,奔袭战于我们而言像是天方夜谭,但是对凉军来说确实家常便饭。别忘了,他们可是打赢过很多次长途奔袭。若是换我领军,也不愿意去一道一道的进攻江南郡县,速战速决才是上上策。所以我赌,凉军会从这里经过!”很明显,第五心柔赌对了。独孤楠不禁有些佩服:“也就是大人了,不然换做谁都会不停的往江南调兵。”“往沿江一线调兵就是死路一条。”第五心柔冷声道:“只要凉军登岸,他们的骑军我们就拦不住。几千人几万人的填进战场于事无补,只会不断的消耗咱们的有生力量。”独孤楠虽然认同第五心柔的观点,但还是有些忧心的问道:“可你将能调集的所有兵力都集结在凤鸣山,赌的也太大了。若是没打赢,凉军将长驱直入南陇城,陛下那边的禁军怕是连一天都守不住。”说到这里,独孤楠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知道,如果凤鸣山打输了,陇朝将会彻底覆灭,再也没有一丝丝反败为胜的机会。可就在两个月前,他们还幻想着依靠江防抵御凉军,与凉军隔江而治。情况变化之快,远超他们的想象。“现在的局面,我们只有一搏,除了在凤鸣山开战,别无选择。”第五心柔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自嘲:“不然还能怎么办,调动所有兵马死守南陇吗?南陇的城墙远不如京城那么高大坚固,扛得住数以万计凉军的进攻吗?城中的存粮甚至连老百姓的肚子都填不饱,拿什么去供应十几万大军。没有粮食,十几万人死守的南陇城就是一坛巨大的火油,一点就着,不用凉军攻就自己乱起来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南陇城能坚守一年,两年,又有什么用?守着一座孤城,还是皇帝吗?”独孤楠默然不语。第五心柔的手掌轻轻的按在了地图上:“十几万兵马在凤鸣山重重设伏,围歼凉军主力骑军。只要打赢,军心必将大振,到时候携大盛之威反攻青扬两地,将凉军赶回江北。褚玉成的这一步险棋虽然妙,但他也是在赌。这是我们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第五心柔的语气逐渐坚定,他可不是要在凤鸣山设防,阻击奔雷骑那几万主力。而是要用手头上能集结起来的十几万兵马一口吃掉这三支主力骑兵,重现当初天门谷的大胜。现在的陇军,太需要一场胜利了。独孤楠的眼中没有什么雄心勃勃的志气,因为和凉军交手的次数太多了,一场场的败仗让他变得十分麻木。他很清楚,要想全歼数万凉军骑兵,难度有多大。沉默许久,独孤楠问了一句:“第五兄,我们,还能赢吗?”独孤楠的语气中满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怀疑,他的锐气被凉军磨的干干净净。第五心柔缓缓转身,看着独孤楠有些失神的眼眸,面无表情的回道:“若是输,凤鸣山就是我们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