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纾余眉峰轻挑,笑意不达眼底,“有姑母为侄儿操心,何须侄儿放下公务,费心费力呢?何况,皇上限期破案,若侄儿为一已之私,尸位素餐,懈怠渎职,岂不成了言官群起讨伐的对象?届时,皇上怪罪下来,侄儿官位难保,岂不连累了父亲的名声?姑母您是知道的,京兆尹一职,是父亲和兄长用他们的战功为侄儿换来的,侄儿怎敢辜负父兄心意?”
太后的脸,顿时憋成了酱紫色,她狠狠地瞪着宋纾余,银牙轻咬:“纾余,哀家发现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侄儿不敢!”
宋纾余不急不缓的回怼道:“姑母刚刚说过,侄儿长大了,既然长大了,便要学会忠君爱国,替父分忧!”
“若哀家一定要你交出案子呢?”
太后从凤榻上缓缓起身,步步逼近,眼神是宋纾余从小到大最为熟悉的残佞阴毒,宋纾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打了个冷颤!
但是这一次,宋纾余没有后退,也没有主动请求责罚,他拱手一揖,态度倔强且执拗,“请姑母恕侄儿不孝!”
“宋纾余,你果然长大了,不再像从前那般容易控制了!”太后抬起涂满鲜红豆蔻的纤指,轻吹了口气,似笑非笑道:“哀家听闻,你抬举了个女仵作,名叫穆青澄,是吗?”
宋纾余看着太后妖艳的脸容,极力忍下作呕的冲动,笑得亦是不知所谓,“穆仵作的名字,不仅姑母知晓,父亲也知道呢!父亲来信说,待他春节回京,还要请穆仵作来国公府做客呢!”
言及此,他再行一礼:“侄儿公务在身,不便久留,侄儿告退!”
语毕,宋纾余大步离去,背影透着义无反顾的决绝。
太后怒砸东西的刺耳声响,随着缓缓关闭的宫门,而渐渐消弭。
宋纾余没有回头。
虚与委蛇十多年,在父亲没有归京之前,他有耐心继续隐忍下去,无论毒打、鞭刑、针刺,甚至给他灌下牵机毒,令他饱受万虫噬心、骨头碎裂的痛楚,他都忍过来了,为了祖母能够安然度日,为了宋氏全族的性命,他悄然承受,从未公开反抗。
可她偏偏不该用穆青澄来威胁他!
宋纾余胸中激荡的仇恨,令他赤红了双眼,步出寿康宫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的攥紧十指,眼中涌动出疯癫的杀意!
总有一日,他要将曾经受过的蚀骨伤痛,百倍千倍的还回去,他要亲手拧断那个毒妇的脖子!
“宋大人!”
正在这时,从宫墙后探出一个脑袋,用尖细的嗓音,悄声说道:“皇上在帝宫等您呢!”
宋纾余沉了沉心绪,随小太监往帝宫而去。
他刚刚迈进殿门,尚未来得及行礼,皇帝沈逐便飞快地迎上来,抓住他手臂,急声道:“今日伤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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