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发了疯似的往衙署冲,却在路上撞见一名白衣道人。
“我寻你好几天了。”灵鹤真人抓住他的手腕,“沈兄嘱托我将你带给他的胞妹,你可愿意随我走?”
他执拗道:“我不走。”
乾道叹了口气,随即压低了声音:“这件案子牵连甚广,且铁证如山,若想翻案,只能回京面圣。”
少年抿了抿唇,“真人,我想为母亲送葬。”
梅花妖魂飞魄散,尸骨无存,连原身梅树都被雷劈毁了。
他只能立一个衣冠冢。
回东都之后,灵鹤真人叮嘱:“此案的幕后主使大有来头,沈兄不想连累你,已经为你想好了字,从今以后你叫沈既白,并非他的义子,而是来京投奔沈夫人的旁支。”
少年闻言只嗯了一声。
他跟随乾道来到了尊贤坊的桂花小院,见到了孀居的沈夫人,与仅有三岁的檀奴。
灵鹤真人动作迅速,很快便为沈父翻了案。
沈既白入职大理寺,人如其名的非黑即白,办案效率高,被提拔为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案件多,他平时都早出晚归,休沐时会到沈夫人的馄饨铺帮忙,下值也会照顾檀奴。
但接连两次都是在他感觉最幸福的时候乍然失去至亲,沈既白心生恐惧,不敢再与任何人交往过密。就连真心待他的沈夫人与檀奴,也只能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犹如雾里看花,并不亲近。
他对外人的态度愈发冷淡,对唯二的亲属关系疏离,像是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坚硬的外壳之中,天真地以为只要不靠近就不会再失去。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他遇到了一个特别想靠近的人,一个他再三克制过后,还是想要拥有的人。
沈既白更害怕了。
他想他再也无法承受失去的痛,他的恐惧与日俱增,越是亲近越是忧惧,越是害怕攥得越紧。
占有欲空前高涨,浓到无处安放。
多年的不安与忐忑,令他愈发偏执。
“沈既白……”
周歆泪流满面。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少年停在身侧,看见她时慌了一瞬,抬手擦去她的泪水,急急地道:“阿周?”
周歆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没事,我找到你的影子了。”
她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抓住少年的手腕,按向墙壁的影子。
在沈既白的掌心触碰到石壁的一刹那,一阵清风迎面拂过,弥留在墙上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缩小,犹如被吸入掌中。
顷刻之间,少年脚边现出一道青影。
盘桓在凤眸中的清澈逐渐消退,恢复贯有的清冷,犹如盛满了细碎的月光,温柔又破碎。
沈既白收回手,双手捧着少女的脸颊,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