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无胜军中的副将恒冀,德才兼备,是个可用之才,着将其留在京中,护卫满城民生。
“凭什么?”恒冀攥着拳头恼了许久,只吐出三个字来。
他不是不愿留在京中,只是不愿让自家大人一个人上战场,苦无心作为妖是被禁止从军的,只做个随行的医官也算是能尽自己的一份力了。
“可也是大人的意思。”苦无心劝导他,“多为大人考虑考虑吧。”
“你连心都没有,你懂什么?”恒冀冷冰冰的话激不起苦无心心中半点波澜。
恒冀说得对,他就是没有心。
但他也不是生来就没有心。
恒冀和寻欢、山茶、渊黎都是那一窝凶兽窝里救出来的小崽,彼时的无心是这样理解的:爹妈被吃了,所以他们很可怜。
因此,就算是恒冀和寻欢追在自己后面叫嚣着要一剑捅死自己,他也丝毫不生气,或者说,他根本就不会生气。
没有心的人,要怎么生气呢?
他只记得,那日沈微言抱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赤裸的身体被鲜血染得通红,但他却睡得安详。
男孩吮吸着手指,时不时朝自己一笑,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讨厌就是了。
可是沈微言却带来一个坏消息,这个孩子,是个无心的人,如若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来顶上,那么他随时都可能死去。
那个时候的苦无心大概还是有心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心转送给那个男婴。
那个时候的伏妖司,还没大改革,捉妖的条例要相对严苛一点,牢房里大大小小关满了妖,有的三五个住一间,有的七八个住一间。
苦无心很幸运,和内隽一起,住在二人间。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的医术都很高明,又或许是因为他们本就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总之牢房里不论是狱卒还是囚犯,都对二人敬而有加。
除了那个小孩。
“你是妖怪,我迟早杀了你。”男孩隔着有他脑袋一般粗的栏杆,在缝隙中恶狠狠地说。
看来他现在很健康,石子扔得这样有力。
苦无心将他扔进来的石子踢到脚边,闭上眼睛不去理会他。“即便你现在治病救人,我也不会原谅你。”男孩在牢门外不依不饶,“你身上的罪孽赎不清的,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
原来,他以为自己是杀他父母的凶手。
苦无心不准备辩解。
这里的狱卒告诉他,男孩每日都活在痛苦与自责中,痛苦为什么只有自己活下来,自责为是什么没能救下自己的父母。
也正因如此,他练功是最刻苦的,从不喊累也从不知累。
苦无心想,或许,让他怨恨自己,他反倒能活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