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道清吃惊道:“却作怪!这些驼龙,原来是水里的怪物炼成么?”
扭头望了望逃走的大军,暗忖道:“以俺此时法力,本也支撑不了多久,待得功散人亡,法术自解,这些驼龙抖抖水花,振翅再追,道爷岂不是白死一场?罢了,罢了,水之从魔,曰冰曰毒,冰水既然奈何不得它,且弃了这具躯壳,看看毒水如何!”
他发起狠,怀中掏出几瓶丹药,吨吨吨吞入腹中,顿时面似火烧,片刻,皮肉寸寸溃烂,原本出尘面孔,刹那间恍如老尸恶鬼。
此时他周身剧痛无比,心中却只觉痛快,桀桀笑道:“那厮毁了这件法宝,只怕尿也要吓出,道爷再给他瞧一记好的,说不定连命都取了他的!嘿嘿嘿嘿,且弃仙心浴业火,舍得躯壳报明君!”
说着涌身往水中一跳,刹那间肉烂骨消,那一河之水,尽数化为赤红,流露出鲜血般腥臭气味。
这正是——
白云出世难出尘,宝剑斩龙亦斩人。
帝子千秋长富贵,黎民万古久沉沦。
道德高坐矜毛羽,侠士长吟振甲鳞。
且弃仙心浴业火,舍得躯壳报明君。
驼龙噬血如狂,此刻鼻子一嗅,仿佛置身酒池肉林,纷纷狂喜,张开大嘴痛吸血水,不多时吃得肚皮溜圆。
这时那凌空横流的大河,失了乔道清道术支撑,渐渐消散无形,驼龙们往地面坠去,连忙都将翅膀打开,重新飞将起来。
这时韩世忠的兵马,还在驼龙望中,只是驼龙都吃得撑了,一只只懒洋洋的,哪里肯再去吃人?犹豫片刻,纷纷扭头飞回。
这时金兵营中,灯火辉煌,一众战将兴高采烈,簇拥着吴乞买,守在乌灵圣母等人身旁说笑,却是斜卯阿里眼睛尖,指着远方叫道:“哎呀,神龙飞回来也。”
众人一看,果然点点金光,仿佛无数灯笼飘来,不多时到了近处,见那些驼龙一只只肚皮涨得老大,要把翅膀疾拍方才能勉强飞行,都大笑道:“可知把武植这支兵马吃了个净。”
乌灵圣母满脸狂傲,得意洋洋捏个诀,便要收驼龙回葫芦里,谁知咒语一念,那些驼龙身形方有缩小之势,忽然都齐声嘶吼,吼声中满是痛苦之意。
乌灵圣母面色大变,叫道:“这是如何缘由?”话音未落,那些驼龙忽然皮肉溃解,砰砰连响,一瞬之间,竟炸成漫天血水,哗啦一下,便往下落。
吴乞买众人骇得面无人色,乌灵圣母尖啸一声,劈手打出一颗宝珠,名唤“黑风珠”,口中叫道“疾”,只见一阵黑风卷起,那颗珠子在半空一旋,一变十、十遍百,霎时间化作满千满万的钢珠。
那些珠子凌空疾转,一道道黑风吹荡,遮蔽了亩许大一片天空,将那落下的污血都吹得四下飞散。
这一下,吴乞买等人虽得了救,但金营广大,区区一亩得济,其余四下却都倒了大霉。
他自大定州败下的一万余人,加上普风等带来的五千人,十个中倒有八个,把那血水波及,但见沾染之处,迅速溃烂,那些金兵一个个惨绝人寰的怪叫,不过片刻,连肉带骨,都化为了血水。
书中暗表,金营之中幸存之人,有那钻研毒物之辈,见这血水如此厉害,偷偷装了一瓶,趁乱逃出营去,回到西域老家细细研究,想要开创出一门厉害法门。
后来此人收了个极厉害的徒弟,依据此物调和蛇毒,制成了一种极为厉害的“化尸粉”,沾染伤口,立刻将人化为血水,待血水干后,收集粉末,又成新药,循环不休,可畏可怖。
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总之金营淋了这一场血雨,一万多能征惯战的健儿,不曾与敌人照面,便自化为脓血,吴乞买等人俱是惊骇不已,便是乌灵圣母,也唬得惊疑不定——
她亦不知道这是“幻魔君”拼了性命才得出的战果,只道对方阵中有高人,不知用什么手段毁了她五千四百零八条驼龙,一时也不敢再吹嘘本事。
又过两日,探子回报,韩世忠那里只有空营,兵马都回了大定府,吴乞买断言道:“罢了,想必那些驼龙,也唬得他们不轻,因此不敢冒进,趁他败退机会,我等索性去同陛下汇合,一鼓作气杀了武植,这些偏师,自然弹指可定。”
普风闻言,神情复杂道:“不料那位武施主,竟然能逼得大金国如此被动,当初却是小看了他。”
吴乞买定定看他片刻,不曾言语。
及至夜晚,吴乞买提了一个包袱,来寻普风,屏退左右,同他推心置腹说道:“国师,你来我女真,已有十年,这十年来,是你传授诸将武器、兵法,又替我军演练战阵,教我们打造诸般甲胄兵器,对我女真人之恩德,可谓莫大。只是宋国乃是你的母国,武植那厮,虽然和宋皇翻了脸,却也是宋人中的英雄好汉,若是让你和他那一干宋人为敌,想必你心中也自难痛快。”
普风闻言,默默不语。
吴乞买叹一口气,眼中露出诚恳神色,直直望着普风道:“国师的仇家,如今早已死了,宋国那些昏君谗臣,自家位子都难坐稳,想来应无人再同国师为难。因此本王欲赠国师千金,任由国师南返,认祖归宗,以报国师十年教诲之大恩!”
普风听他这般说,不由露出惊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