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撞阵,正是斜卯阿里居中,叔父胡麻谷,兄弟爱拔里分据两翼,三个猛将并肩当头,一路杀得波开浪裂一般。
袁朗见他来得凶猛,大喝一声,舞起双挝,便去迎敌。
刘唐、邓元觉怕他寡不敌众,奋勇上前助战,三个对三个,捉对儿厮杀。
斜卯阿里的兵刃,乃是一条一丈四尺长的镔铁铲,运转开来,招数大开大合,袁朗使得双短兵,几番欲抢入近前而不得,被他重拍狠砸,一时竟压制在了下风,袁朗一生好强,心中不由大怒。
如此战了二三十合,邓元觉兴起,使个“罗汉撞钟”,避开了胡麻谷的大刀,跃起身来,一头撞在胡麻谷战马的颈子上,那马儿嘘溜溜一声悲嘶,横着跌出五六步,邓元觉顺势一杖,打在胡麻谷腿股上,胯骨都砸得粉碎,胡麻谷痛不可挡,怪叫一声,策马扭身就跑。
邓元觉也不追赶,回身就助袁朗战斜卯阿里,他两个一个马上将军,一个步下好汉,两条钢挝,一条禅杖,一上一下此起彼伏,这才将形势搬回,反将斜卯阿里压制住了。
又有萧怀忠、高召和失两个撞阵,这里梁红玉、冯玘上前抵挡,梁红玉一口大刀,不逊须眉,抵住萧怀忠大战,高召和失则同冯玘两个厮杀。
冯玘当初乃是田虎麾下团练使,同老曹作战,寡不敌众遭擒,就此降顺,因他使得好双刀,舞开来时,风雨难透,故此得了“铁栅栏”名号。
然而高召和失亦非寻常战将,此人本是渤海人,世代都做辽国武将,生他下来时,有人算测八字,称他克父,其父听了不喜,便欲杀之,其母得知不忍,令人将他送走,私养在外祖父家中。
他这外祖,也是武人,怕外孙没有父亲眷顾,将来不好立身,遂把一身武艺悉相传授。
如此过得多年,女真造反,辽国点将征伐,点到了其父高六哥,高六哥怅然道:“吾子若在,可替征战。憾之,憾之。”
高召和失听说此事,不念旧恶,归家认父,真个替其从军出战,首战便是于出河店会战女真。
出河店一战乃是有名的恶战,女真以三千七百人对辽军十万,阿骨打等一众头领,尽数披甲冲锋,杀得辽军兵败如山倒,兵将争相逃命,唯有高召和失一人死战不退,连斩女真数十人,如磐石立于浊浪。
阿骨打见了大喜,指其人道:“此勇士也,吾欲生擒他效力,都不许射箭。”
其时情景,便如当年老曹见赵云无二。
所不同者,赵云因老曹不许放箭,趁机杀出重围,斩曹将五十余员。
高召和失却没能逃走,被阿骨打引十余猛将合围,一番大杀,果然把他横拖倒拽,生擒下马,阿骨打亲自解缚招降,高召和失为其威仪所动,自此投效麾下。
咱就是说:冯玘那两口刀,虽然颇有独得之妙,但撞上这个阿骨打版赵子龙,能有什么好下场?
高召和失一条枪使得神惊鬼怕,不出十招,杀得冯玘一身冷汗,心慌要逃,高召和失岂肯相容?手起一枪,刺冯玘下马。
梁红玉这厢同萧怀忠战得手平,忽见折了冯玘,不由慌乱,好在高召和失心高气傲,见梁红玉频频看向他,哂笑道:“你这婆娘倒有趣,难道怕某家同萧招讨并你一个婆娘?”
说罢自家一拍马,杀转别处去了。
梁红玉这才松一口气,专心同萧怀忠大战,她力气极大,一口刀使得发了,萧怀忠不由气闷异常,深恨高召和失不肯相帮。
高召和失不知恶了同僚,自家一人一马杀得正快活,搅得武军阵中翻江倒海。
这厢乔道清看了大怒,大骂道:“若是兄弟们都在时,岂让这个金狗发狂?”当下抽出宝剑,纵马上前,亲自同高召和失交战。
高召和失见他披鹤氅,戴金冠,提一口宝剑,连甲胄也无,不由大笑道:“出家人不在观里烧香,如何来俺面前讨死?”起手一枪,便刺乔道清。
乔道清挥剑相应,两匹马绞做一团厮杀,如此斗了五六合,乔道清运起神通,周身黑气弥漫,凭空响彻法音,满空里便似无数人呵斥一般,反复回荡着六个字:“孽障,还不归降?”
高召和失被吵得头昏脑胀,焦躁起来,瞪起眼,露出一副凶煞神态,暴喝道:“妖道,俺厮杀半生,心如铁石,你如何敢把这些言语来迷惑俺?”
于是一条枪越发使得急,可怜乔道清虽有几手剑术,又不是李助?渐渐难以遮拦得住。
高召和失战至酣处,觑个破绽,尽力一枪搠将过来,一枪便将乔道清扎个对穿儿!
然而不待他得意大笑,眼前一花,再看去时,哪里有什么乔道清?枪上飘飘荡荡挂着一件鹤氅。
高召和失正觉奇怪,忽听呵呵大笑,扭头一看,乔道清骑马仗剑,再次杀来,口中笑道:“金狗,可识道爷‘乌龙脱骨法’?便让你杀一千次,也难伤道爷根毛!”
高召和失怒道:“便杀你一千次如何!”挺枪上来又战,乔道清却不肯交手了,连忙捏诀念咒,喝声道:“疾!”就本阵内卷起一阵黄沙,望高召和失扑面飞来。
高召和失见他手段层出不穷,也觉气馁,把头一低,策转马头,杀往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