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若非这一场病,以至功力大减,又见国家亡破,自己心心念念的圣君丑态频出,怕是终他一生,也难悟出“顺其自然”之道,于那绝巅之境,生生又进一步。
呼延灼见他果然难支,便依林冲吩咐,杀向周侗:“老师父莫怕,呼延灼来救你!”
周侗斜睨他一眼,冷笑道:“你便是讨伐梁山,给自己讨了一把交椅的呼延灼?”
呼延灼脸色瞬间通红,怒视周侗,心道难怪我林哥哥素来话少,必是被这师父气的!
周侗却不曾多说甚么难听的,只是摇头道:“可惜了!你家老祖呼延赞,梦中得尉迟敬德传艺,长枪铁鞭,并称双绝,你这不肖后生单择一项,岂能真个成器?”
呼延灼皱眉道:“枪法我自也会!”
周侗冷笑:“单使枪还不是一般?”
说话间奋起余勇,把木枪一抖,叫声“去”!早把一个金兵手中铁枪绞飞,直直飙向呼延灼。
呼延灼福至心灵,左手鞭一挑枪头,那枪呼的向上飞去,右手鞭挂在鞍侧,轻轻一捉,长枪已在手中。
四下金兵见他临阵换器械,暗自恼怒,齐齐把兵器打来。
周侗喝道:“护身鞭,杀人枪!”
呼延灼不及思考,单鞭狂扫,荡开一圈兵器,长枪暴起,连扎数人下马。
余下金兵,不顾一切抢入近前,周侗又喝:“杀人鞭,护身枪!”
呼延灼舞个枪花,遮住周身,单鞭连连抽打,身边顿时一空。
他这几下出手,杀伐格外凌厉,自己都不由一愣。
只听周侗疾声喝道:“人都道,枪惧近身鞭怕远,却不知,长短只在一念间!”
呼延灼本来还在寻思,我这般杀法,岂不是学了孙立?然而他“病尉迟”并不比我奢遮,学他又有何用?
正自费解,忽闻周侗这一语,顿时喝破迷障。
心道妙啊!甚么学谁不学谁,疆场上生死顷刻便分,用长用短不过存乎一心,便似昔年赵云马踏长坂坡,远者枪挑,近者剑砍,所向无敌,他又学了谁?也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
“顺其自然”这个念头一旦生出,顿觉灵台空明一片,家传的诸般枪法、鞭法,无数精妙招式,应有的配合套路,一瞬间尽数粉碎,随即重组,衍生出无穷无尽变化。
要知这些招数,他自四五岁练起,近三十年光阴,早已练到了骨髓里,实可谓熟极而流。
但直到此刻,真正堪称融会贯通——
枪法鞭法,皆是杀法,再也不分彼此。
呼延灼只觉心中通透无比,哈哈一声大笑:“多谢前辈赐教!”
连左鞭也挂住,双手舞转铁枪,戳扎砸挑,忽又收枪换鞭,劈荡崩扫,顷刻间杀翻数十女真,端的勇不可挡。
林冲旁观者清,吃惊道:呼延兄弟本事,已是十分了得,只是遇上真正勇将,杀伤手段稍逊几分,我几次欲同他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如今吃我师父一番点拨,竟是迷障尽去,啊呀,以后同他比武,却要更加几分小心!
这时呼延灼旋风般杀将过来,林冲趁势汇入队中,几人领着一帮虎骑,硬生生撞阵而出。
银术可哪里肯舍?当即同拔离速合军追杀。
将至城下,林冲大喝放箭,早先列好的两个兵阵,密密把箭矢射来。
拔离速大叫道:“哥哥休要理会他,这些步兵,一冲便垮。”
银术可正犹豫,忽然城门口人喊马嘶,却是老将种师中,得了林冲报信,弃了西夏兵不追,回城重整了兵马,此时恰好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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