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宋江亲自去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房中,和两人谈了好久,最后意气相投,二将跟着宋江,来聚义厅拜了晁盖、曹操,就在梁山上坐了两把交椅,位于王矮虎之后,孔明、孔亮之前。
晁盖得宋将投靠,也自欢喜,连忙安排人手,去陈州搬取韩滔老小上山团聚。至于彭玘,却是孤家寡人一个,脚在哪家在哪,省了不少事体。
一两日间,诸般杂事都已了却,终于进入了晁盖等好汉最喜闻乐见的环节——大摆宴席,全山庆功。
梁山上的酒席规矩与众不同,第一天,晁盖设宴,第二天,宋江设宴,第三天,吴用设宴,顺着座次一个接一个摆起,可谓人人都是主,人人都是客,每天吧唧吧唧吃肉,咕嘟咕嘟喝酒,酒一上头,叽哩哇啦吹牛逼,众人噼噼啪啪拍巴掌,赞其牛逼吹得响亮,当真是快乐无穷。
曹操本有心回阳谷,这一下却是走不掉了,你吃了晁盖宴席,不吃宋江的,是不是看不起宋江?就算你看不起,连吴用也看不起?反正只要吃了一场,后面一场场都不容脱身。
梁山这边一众好汉吃喝热闹,欢天喜地,更显得有一个人形单影孤,失意潦倒。
谁呢?
双鞭呼延灼是也。
这厮自郓城县败阵,落荒而逃,不敢稍停,一口气奔出三百里地,望见一个县城,近前一看,乃是莱芜县。
这一路下来,端的是人困马乏:一个双鞭将军,一匹御赐宝马,都是一身的臭汗,伸着舌头直喘。
呼延灼看看背后,并无一个追兵,心想我有这匹宝马,贼人插翅也难追我。
于是放心下马,解下盔甲都拴在马上,牵着马进了县城,有心住店,囊中乏钞,不得已,找家当铺,解下束腰金带,胡乱换了七八两碎银。
出来找间客栈,让伙计牵了那宝马去喂,自己买几碗薄酒,独自浇愁。
喝了两碗闷酒,猛然想起一条明路:“是了!青州慕容知府,当年大家做纨绔时,倒有个见面交情,我何不去投奔他?他妹妹慕蓉贵妃恩宠不少,求他替我打通关节,我再引兵去荡了梁山报仇,也好将功补过。”
计较已定,放宽怀抱睡一觉,次日一早出发,行了一日,没到青州,日色却已渐暮,人马焦渴难熬。
却喜看见一个野店,连忙赶去,先于水缸中打桶水,饮了那匹宝马,就手拴在门前大树上,解下衣甲,卸了马鞍,都放在门边。
自己入店坐下,双鞭放在桌上,叫酒保取酒肉来,吃喝一回,看看外面天已黑了,一时不愿去走夜路,唤来酒保,取些碎银给他道:“今日我在你这宿一宵,你对付些草料喂我的马,明日一早便走。”
酒保道:“客人,歇宿倒不妨,只是两件难处,第一是我这里没好床帐,第二是临近有座桃花山,山上有五七百个喽啰,只怕前来叨扰。”
呼延灼呵呵笑道:“我是出兵放马之人,但有个角落,便能睡沉。至于甚么桃花山,你见我这对鞭么?他便全伙都来,又岂敌我万夫不当之勇?”
说罢便叫酒保取了面饼来吃,随后烧热水烫了脚,把马牵到屋后院子里,店里打了个铺,和衣而卧,把双鞭放在手边,不多时便自睡熟。
约莫三更光景,那酒保哭爹喊娘叫起撞天屈,呼延灼一惊而起,提了双鞭冲出门,喝道:“有贼来么?”
酒保大哭道:“小人起来上草,只见推翻了篱笆,相公的马也不见了,你看你三四里外,火把明灭,一定是偷马的贼。”
呼延灼自打梁山来,事事不顺,如今马也遭人盗去,心中之怒,实已滔天,恨不得一鞭子砸碎了桃花山。
迈开脚步就去追,黑灯瞎火,却哪追得上?呆追一程,再看前方,黑洞洞一片,也不知那火把转何处去了。
他一步一拖跩回到野店,眼神空洞洞的,忍不住洒下几滴男儿泪来:“唉,这般命苦!此马乃是御赐之物,丢了却是大罪过。”
那酒保倒是好心,看了不忍,出主意道:“相公莫要灰心,明日去州衙首告,知府相公肯差官兵,自能抢回马来。”
呼延灼听了点点头,强打精神挨到天明,把那金带所换银两,尽数给了酒保,雇他使扁担挑了衣甲、鞍鞯,两个步行赶到青州,来到府堂前,道是“东京故人来访”,慕容知府连忙请入一看,吃惊道:“我闻将军收捕梁山泊草寇,如何到我这里?又这般狼狈?”
呼延灼叹口长气,把前情说了一便,慕容知府听罢,安慰道:“虽是折了许多人马,却非将军之罪,贼人诡计多端,又有许多猛将,本是朝廷小觑了他们。我有一计,请将军斟酌。”
呼延灼忙道:“小将洗耳恭听。”
慕容知府搓着胡须道:“兄弟这青州,多有草寇侵害,本来有个强将还能镇压,奈何此人也不学好,从贼落草去了。将军不妨领了本州军马,讨伐桃花山、二龙山草寇,一则夺回御马,二则立下功劳,我便好上奏为将军陈情,再请舍妹说些好话,圣心见怜,便可教将军引兵复仇。”
呼延灼听罢,感恩戴德,拜道:“深谢恩相大德,誓当效死以报。”慕容知府便叫呼延灼且去歇宿,又让人取钱赏了挑甲酒保,令他自回。
住了三日,呼延灼养足了气力精神,慕容知府传点马步军二千借与他,又把自己的青鬃马借他乘坐。
呼延灼行礼谢过,披挂上马,带着这两千军,气势汹汹来到桃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