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被荣庆堂中一双双或冷漠、或审视、或狐疑的目光盯着,脸色早已苍白如雪,心头涌起酸涩,轻轻垂下螓首,沉浸在记忆深处的久远一幕现出。
初上神京,同样在这荣庆堂中,宝二哥一言不合,就将玉摔在地上,彼时人群都围拢着宝二哥嘘寒问暖,唯她坐在椅子上,无助、惶恐……
黛玉手中拿着手帕遮着那张白纸如曦的小脸儿,眼圈不知何时,就有些泛红。
探春敏锐察觉到少女心头的无助,英媚的眉眼中蒙上一层忧色,在一旁握住黛玉的手,似乎在给予着鼓励。
荣庆堂中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然而就在这时,荣庆堂中忽地传来一声清咳,这一声咳嗽,却好似冬日之阳,将整个荣庆堂凝结的冰寒气氛驱散一空。
贾珩神情沉寂,行了几步,站在宝玉面前,恰好隔断着宝玉痴望着黛玉的呆滞目光,面色淡漠,伸出了右手,比划两个手指,在宝玉眼前晃了晃,清声道:“宝玉,这是几个?”
贾母、王夫人、凤姐、李纨:“……”
探春、迎春、惜春:“……”
黛玉:“???”
心头一抹凄苦与无助都稍稍消散,一张粉腻的俏脸涌起血色,星眸熠熠地看着那人。
王夫人面容刷地笼起寒霜,说道:“珩大爷,你什么意思?当宝玉是疯了傻了不成?”
凤姐一听王夫人之言,暗道一声,坏了,连忙笑着打了个圆场,道:“珩兄弟,你见多识广,是不是看出了宝玉身上的什么门道?”
众人闻言,都是心头一愣,齐齐看向那少年。
贾母凝眉,说道:“珩哥儿,这是……”
说着,不动声色地扯了扯王夫人的衣袖。
“这口不能言,双目发直的症状……看起来倒像是中风。”贾珩面色淡漠,徐徐说道。
贾母:“……”
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
探春凝眉道:“珩哥哥,医书上说,中风不是上了年纪之人才有的吗?”
凤姐面色古怪,看着对面少年一本正经的模样,丹凤眼中涌起一丝狐疑,她怎么就觉得像是在冒坏水呢?
“不管是不是中风……”迎着一众目光,贾珩凝眉说着,忽地在宝玉耳畔,猛地沉喝道:“来人,去唤政老爷过来。”
宝玉吓得一哆嗦,恍若打了一个激灵,向一旁行了几步,看向黛玉,说道:“林妹妹,你和珩大爷顽儿,不和我顽儿,咱们从小一桌吃,一床睡,他是后来的,你怎好为他流泪而疏远我呢。”
荣庆堂中众人闻言,都是面面相觑,被这话唬得一跳一跳。
王夫人面容阴沉,目光瞥向已是面色惶恐不安的黛玉,心头生出厌恶,果然是这个惹祸精。
黛玉一张妍丽的脸蛋儿已是霜白一片,迎着一双双目光的注视,只觉心头凄苦、伤心。
宝二哥究竟在胡说什么啊?她什么时候和珩大爷顽?还有什么为他流泪,宝二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这些,让她的脸面往哪放?
此刻众人不仅仅看着黛玉,也有那狐疑的目光瞥向一旁的贾珩,不由在心头胡乱猜测,这一下子就反映在面部表情上。
“呵呵……”贾珩脸色阴沉如水,冷笑一声,却不说话。
心头也生出一股荒谬之感,宝玉这话是说宝钗的吧?
然而,这一声“呵呵”,却在荣庆堂中恍若数九凛冬的寒风。
贾母一听这声冷笑,心头就是一沉,急声道:“珩哥儿,你别恼,小孩子说着玩儿,没个高低深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