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想法总是那么的丰满充实,可是当教授推开自习室的门,我跟着站起身的时候,正好对上他微微收缩的瞳孔,我只感觉自己脑袋“嗡”的一声响,所有的念头都跟着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心虚,害怕,不知所措。
我想过要用人身来解释,来谈判会比较有说服力。可是我发现,我忘记得解释我为什么没死。
我下意识低下头,回避教授灼烈的目光,尤其是现在还是在自习室里面,就有一种被老师叫进办公室的感觉。
我自己都忍不住抖了抖,已经开始忘词了。
可以简单地科普,在华夏里面有一种种族天生可以无差别压制各阶层的人。那种种族叫做老师。我们骨子里面刻着一种叫做尊师重道的本能。当然,这个基本前提是在一般情况下,而我是处在一般情况下的人。
教授并没有说话,我觉得沉默已经变成一把把凌迟我幼小心灵的刀。就在我觉得自己快忍受不了,正打算开口的时候,教授先打断我的话,“兰尼?”
我连忙抬头,看着教授的眼睛应了下来,“是我。”我连忙摘下我遮容的帽子和眼镜,理了理头发,重复道:“是我。需要我怎么证明吗?”
我可以做数学题。
我可以下围棋和国际象棋。
我还可以回顾小行星力学每一页的内容。
之前证明身份的时候,我压根没有花多少力气就得到路易斯和麦考夫的信任,所以突然真的要我开始证明自己,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的脸
凑过来。”教授没有迟疑地说道。
他一定是要检查我的脸是不是易容,还是整容。只要用手碰一下就知道了。
我下意识目测了自己和教授的距离,然后一大步,加一小步走到了教授的面前。教授一动不动,视线落在我脸上,很自然而然地说道:“你难道不怕我准备欺负你吗?”
啊?
我内心动摇,可是看向教授的时候,我还是很坚定地说道:“如果这能让教授满意,教授就尽管来吧。”
教训完之后,就轮到我的场合。
我要给教授洗脑。
教授没有答应我的话,只是目光沉了沉,就像是用视线代替手检查我脸上和身上的情况,“兰尼,你很紧张吗?”
当然紧张。
可是紧张着紧张着,人习惯了,就不紧张了。
我强装着镇定,并且转移教授的注意力,“教授,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见教授没有开口阻止,我连忙趁机像是抖豆子地开始说。
说我知道教授的计划。
说我也告诉了路易斯的计划。
说我们才商量着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教授的行动。
说我们还要想尽办法想要留下教授。
说教授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有意义的。如果其他人知道教授这样赴死,绝对会让很多人伤心的。
说如果有人知道教授真正的想法,有多少人会前仆后继地赶着去救他。如果他真的有考虑别人的感受和心情,那就请再多想想别人的难受和心疼。
我还说,我们一定会其他的方法解决。教授的方法可能是最快的,可又却不是最好的。
因为打过腹稿,在真正开口之后,我就变得像是毫无感情地背诵而已。我只要开口,下一句就冒出来。
在说话的过程中,我无端想起我来神夏遇到的第一案子。在那个案子结束的时候,我和夏洛克从苏格兰场走回221B公寓,街上街灯一盏连着一盏,灯光一片接着一片,我们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像是这不过是寻常日常。那时候,我内心还是有点惋惜的。
我那时候就觉得起码要有个电影一样的留白,我和夏洛克说一些升华自己的名言金句,然后为我的人生定一个锚点,让我可以在这个世界找个角色扮演下去。
我其实就是会做些不切实际的梦的笨蛋吧,尤其是想着我自己要与众不同,那就是在犯大错误了。
人生就是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