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盘上的仙人露并未增多,只是光华愈发幽深难测。老烧刀子心中一动,抓起地上的一株碧脂灵参,试探着丢向雕像。
碧脂灵参落在仙人掌心,同样开始消融,老烧刀子不再犹豫,一拳挥出,卷起满地珍宝,源源不断投向雕像手心。张无咎目光一闪,也未阻止。到了炼神返虚之境,寻常珍宝只能锦上添花,远远比不上仙人露此等旷世绝珍。
“咣”铜盘光芒大盛,发出一声悠远洪亮的长鸣,一枚古色斑斓的玉简从无到有,幽幽浮出铜盘。
“轰!”玉简出现的一刹那,两人猝然出手,玉皇玄穹清气与浩荡拳劲在半空交击,掀起一阵阵狂涛骇浪。
老烧刀子身躯微晃,脸上血气一闪而逝。张无咎面色通红,口角溢血,“噔噔噔”倒退十来步,差点跌倒,终究吃了伤势未愈的亏。
铜盘被气浪波及,剧烈摇晃。“咣当”一声,玉简掉落在地,两人神识早已延伸过去,玉简上镌刻的数行古字历历在目。
居然是一枚炼制人丹的上古秘方!
以炼神返虚高手的心脏为主药,提炼成丹,从而突破瓶颈,臻至炼虚合道之境!
两人顿时想到那滴仙人露,依此秘方突破瓶颈,再以仙人露消除隐患,即便是破碎虚空也并非无望!
“道友……”张无咎心头一阵疾跳,神色阴晴不定,“这枚玉简上的字迹颇为稚嫩,缺了盈昂古意,未必是真。你我不妨仔细……”
迎接他的是如山如岳,气势无量的一拳!老烧刀子沉腰、跨步、冲拳,滚滚狂笑声充斥大殿。
“今日你我,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今日的梦魇湖,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支狩真腿膝半跪,断剑抵住红怜雪洁白如玉的脖颈,平声静气地道。
“你这天杀的臭小贼!王八蛋!死泼皮!快放开老娘!放开老娘!”红怜雪正以一个屈辱的姿势伏卧湖边,丰腴弹力的香臀剧烈扭动,竭力想挣脱压在背上的少年。
“再等一会。”支狩真膝盖发力,将红怜雪死死顶在地上。
“等你去死!没脸没皮的小无赖,又偷袭老娘!又偷袭!又偷袭!”红怜雪气得七窍生烟,羞怒交加。她本欲为了族人进入仙府,但思及少年的话,一时犹豫不决。孰料稍不留神,竟被少年从背后偷袭得手。
细算起来,她与对方见面不过三次,却被阴了整整三次!
“你自己看。”支狩真略略移开剑锋。
“看你个……”红怜雪“屁”字还未出口,愣在当场。
梦魇湖中,五光十色的彩芒正在飞速消失,整座仙府开始收缩,金碧辉煌的檐粱像水一样晃荡,仿佛变成虚幻的泡影。
曲折迂回的宫廊中,吴笙气喘如牛。沿途血流成河,尸骸狼藉。凡是拿过珍宝的幸存者,无不莫名生变,身躯扭曲变形,挣扎着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吴笙绕开它们,一路狂奔。这根本不是什么仙府,这是一座巫族的古宫,一个算尽宰羊集所有人的可怕诱饵!
支狩真撤开断剑,缓缓起身。这座仙府本是八百年前,支氏一族为防羽族追袭布下的后手。唯有支氏嫡系血脉的精血,方能重新开启。巫血越纯正,仙府的威力就越大。
大门遥遥在望,吴笙披头散发,发足狂奔,两旁壁雕中的红脸蓝肤恶鬼发出尖锐的嚎笑。那是魁!他知道,它们是魁!一种古籍传说中存在于地梦道,与远古巫族缔结盟约的奇诡种族。
巫族献上活人祭品,魁以收割生命回报。支狩真遥望着渐渐缩小的仙府,其内的一切奇珍异宝,不过是魁以人心投射出来的幻影。
除了那一枚玉简。
支狩真从怀里拿出几枚一模一样的斑斓玉简,想起与哥舒夜在马匪窝里分赃之景,不由莞尔。
“扑通!”水花四溅,吴笙踉跄跨上门槛,仙府陡然收缩成一个渺小的点,消没在荡漾水波里。玉简从少年掌心滑落,坠入湖水,激起一圈圈涟漪。
支狩真瞧了一眼兀自发呆的红怜雪,转过身,向远处等候的清风走去。
“小贼!为,为什么,为什么救我?”背后传来红怜雪咬牙切齿的声音。
“因为……”支狩真想了想,认真答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清风拍了拍少年,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不问。一老一少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并肩走向暝色升起的远方。
“老道本以为,还得和张无咎打一场哩。”清风默默走了许久,忽而笑道。
“宰羊何须牛刀?”支狩真微微一笑。
支野说过,把握人心,就把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