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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该做的事（第1页）

当湿润的水汽与潺潺的水声二者都更加踊跃地闯入了克丘亚的感官之中的时候，它猜测很快队伍就该停下脚步来了。

又经过一小团树木，走过将近百米的距离。有人为“大酋长”掀开眼前遮挡视线的层层宽阔叶片，于是映入它眼中的景象顿时化作了一片豁然开朗。

那算是一块草地。

之所以说“一块”“草地”，而不是正常情况下野外应该出现的一片草原，是因为这儿确实配不上那么个大气的称呼。抬眼望去，蔚蓝天空下的山脚，视野开阔的湖岸边，只有一块因为地形而显得狭长的平缓草地，竟然把这辽阔的空间衬出了几份逼仄的错觉。

“那些就是我们要找的丛林象了，大酋长。”伊娜姆站在克丘亚身边，伸出手臂，指向还有些距离的湖水：“我不知道您之前的语言如何称呼这种动物，但它们就长这个样子，如果您见过应该很好分辨。”

克丘亚没见过，但它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记住眼中所见之物与刚才学习的名词这二者的联系：

那儿的确有一小群动物，格外庞大，四肢着地但顶部的高度几乎要追上艾玛拉的肩头——要知道直立而起、用双足站立的后者可是足足超过五米。它们灰色且无鳞无毛的皮肤肉眼可见地厚重，应该有着相当不错的防御力。在以上一切的基础上，这种动物最醒目的特征是大而灵活的耳朵与鼻子，如卷须般不断伸展又收回的后者左右还分别伸出一根长长的獠牙。

它再确认了一遍环境，觉得这儿肯定能算是一个优质的饮水点。但怪异的是周围几乎看不到其他动物，只有一些称得上可爱的小家伙——顶多够旁边的艾玛拉填填牙缝。

或许是注意到了克丘亚的不解，还没等它发问，伊娜姆就主动解释起来：“刚才我们说过了，丛林象的脾气并不好。具体来说，像这样的一个象群会占据一小片浅滩，在那里饮水、纳凉、歇息。为了不受打扰，它们会主动赶走其他出现在这里的动物，无论先来后到。”

克丘亚突然有种既视感，觉得这点倒是非常有露丝契亚的特色，像个正常动物的样子。

狩猎队的众人停在森林与草地的交界处，一片茂盛但还没有高到足以遮挡视线的灌木丛前。这个高度对于克丘亚来说还是尴尬了些，它如果站在地面上就必须伸长脖颈、仰起脑袋才能拥有和其他人差不多的视角。这让它只是看了几眼记下对方的样子就没再关注，转而把注意力投向自己的侧面。

“所以，”它在脑海中组合了一会儿，把想出来的几个词拼在一起：“你们的狩猎方式？”

或许是转头太快的缘故，克丘亚没有注意到对面象群最外围的大象也看了他们这支队伍几眼。这些警觉的哨兵咴咴地叫了两声，然后那些最高大和健壮的个体就从水中走了出来，接替了外圈的位置。不过也就仅限于此，象群并不把他们当作多大的威胁，更懒得为了他们而中断整个族群的戏水时间。

“靠这个。”依娜姆从旁边的某个人背上抽出一支标枪，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举到它面前：“大家会决定好各自的目标，分好小队，把标枪投出去。”

在她这么讲解的同时，队伍已经开始逐渐分开。人们按自己的方式——部落、血缘或是友谊——分成最能配合的队伍，并且开始划分各自的目标。

“然后？”注意到这些木头长枪的尖端明显没有留下任何淬毒痕迹，克丘亚有些疑惑——它很清楚受伤却未失去行动能力的动物因为疼痛而发狂起来是种什么后果，尤其是对方大概率跑得比自己快的时候。

“然后赶紧向后逃跑。”依娜姆耸耸肩，把这事儿说得漫不经心。

“狩猎丛林象是很困难的，通常来说只会有两三头成为战利品，主要得靠后续的……呃，追赶，让它们失血过多累死。啊，一般来说还会死几个倒霉蛋吧，技术或者运气不好，只打出了一点儿轻伤的队伍会被追很久，而人是跑不过大象的，都是靠耐力去甩开它们。”

看到克丘亚没了反应，她又解释了一句：“不过这样的活动每年都会有一两次，精力过剩……就是说力气用不完的小伙子们都觉得自己会成为很厉害的勇士，所以很赞成甚至希望组织这个，好让自己能够传出些名声。从我很小的时候……或者说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了。”

这点——指外出的高死亡率——也非常地符合露丝契亚日常情况，她的说明几乎给了克丘亚一点儿亲切感。

但它现在并不是很想要这种亲切感。

自从知道了自己在其他人口中的称呼“大酋长”是什么含义之后，克丘亚就产生了某种模糊的想法，让它打算做些能够好好推动形象提升的事——无论是利用艾玛拉的重锤、自己的毒针，还是那些来自露丝契亚的远古知识。

“其实这一次的联合狩猎，各个部落原本是打算选一个简单些的目标来着。”依娜姆又想了想，开始补充更多内容：“但是在前天，他们听说您要亲自出手之后，下面就有了些不一样的声音，最后就发展成这样了。毕竟大家都知道您确实很强，而且今年也确实还没有狩猎过大象，所以——”

克丘亚已经没有听她说什么了，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视线当中：

它看见身边那些各自做好准备的队伍在向前走去的同时也纷纷散开，注意着各自的位置。每一队中有经验的老猎人会不断前后扫视，估计目标、自己还有作为逃跑方向的丛林之间的距离。没有人注视克丘亚这边，就好像狩猎一经开始之后他们三个就只是无关的路人……

“他们，回来。”

它抬手打断了依娜姆的下半句内容，命令她去传达自己的决定。

“啊？您的意思是——”

完全忽略了对方的疑惑，甚至忽略了——毕竟它从未经历过命令不被执行的情况——命令是否被执行，克丘亚轻轻拍了拍艾玛拉的鳞片，然后这对已经完全互明心意的双生子一道向前走去。

“快回来！大酋长说的！都快回来！”

在因为不去关心而显得微弱又飘渺的背景音中，克丘亚只是简单地举起吹管：“艾玛拉，右边。我，左边。”

然后二人默契地同时开始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