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人烈一拳打来,劲风扑面,云天行便觉气息窒滞,心想这一拳力道不轻,忙向后跃开,道:“裘庄主,你别生气,我小时候被狗咬过,心里有阴影,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要是有冒犯到你,我跟你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好不?”
“臭小子,竟敢骂我是狗!看拳!”一击未中,裘人烈挥拳又打。
云天行一面闪避,一面叫嚷道:“哎呦,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只说小时候被狗咬过,心里有阴影,哪里就骂你了?你们大家给评评理,我有骂过裘庄主吗?我有说:‘裘人烈,你这龟儿子,是非不分,黑白不明,错把好人当恶棍,早晚要遭雷劈!’我有这样骂过裘庄主吗?我有吗?”
众人面面相觑。
裘人烈听得火冒三丈,追着云天行左一拳,右一拳,拳拳击向要害部位,奈何云天行身法灵活,每一拳都只差了一点点,但就是打不到人,裘人烈怒不可遏,大喊道:“云天行,亏你还是云门的门主,连我一拳都不敢接,我看你还是趁早退位吧,免得丢了云门的脸!”
云天行道:“要我接拳也不是不行,你得先向我保证,不准咬人!你若答应,我便接你的拳;若不肯,那你就追我到天荒地老吧。”
裘人烈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我不咬人,你来接拳吧。”
云天行听了这话,方才停步回身,暗自运功,待裘人烈的拳头打至面前,他才一拳轰了出去!
双拳甫一接触,裘人烈便觉对方的拳头里有一股暗劲排山倒海般压将过来,其势之强,前所未见,若拼命硬接,轻则腕折臂断,重则筋骨尽碎,裘人烈心念电转,忙以内力作导引,将这股力道由手臂转移至脚掌,再由脚掌传至地面,立时自足下生出一圈气浪,卷带地上尘土,向四周扩散出去。
此时,裘人烈的脚掌已完全陷入地下。
第一道暗劲刚过,第二道暗劲又至!
裘人烈一惊,心道:“明明只有一拳,怎么有两道拳劲?”无暇多想,忙又如法炮制,将第二道暗劲传至地面,足下气浪再生,却比第一圈气浪更急,扩散得也更远。
第二道暗劲才被化掉,第三道暗劲又至!
裘人烈骇然失色,心道:“还有第三道拳劲?”惊骇之余,已将第三道暗劲传至地面,仍有一圈气浪,卷带着尘土,极速扩散出去,近处的人退避不及,被尘浪击中,鞋袜上全都蒙上了一层尘土。
这三道暗劲虽有前后次序,但其间隔甚短,就好似将一枚石子投入湖中,会立刻出现多圈波纹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裘人烈足下生成的气浪,一浪急过一浪,一浪比一浪传得远,显然,云天行打出的这三道拳劲,一劲更比一劲强。
虽然裘人烈凭借与人交手的丰富经验,将这三道拳劲都化掉了,但拳劲过身时对脏腑造成的冲击,仍不可避免地对他造成了内伤,所以,三道拳劲过后,裘人烈立刻便吐出了一大口血。
若只是造成内伤,这并不算什么,最让裘人烈无法接受的是,云天行这一拳,彻底击碎了他身为“兽王”的威严。
为什么这么说?
裘人烈的个头非常高,无论他看谁,都有一种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感觉。
“这才是属于‘兽王’的独特视角;没有这种视角的人,当然就不配做‘兽王’!”裘人烈时常发出这样的感慨。
现在,他双足深陷,变得几乎与云天行等高,视线也由俯视转为平视,那种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感觉自然也随之消失了。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裘人烈说不清,他只感觉自己头上那顶无形的皇冠,被云天行一拳击碎了。
曾经,他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兽王”,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独特视角;现在,他变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毫无特色可言。
那种感觉,就好像突然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让裘人烈一时无法接受。
他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同天会众人的脸色,并不比裘人烈好看多少。他们本以为,云天行与裘人烈拼拳斗力,纯粹是自寻死路。裘人烈的手掌,比普通人的大上一倍还多,其上老茧层叠,坚硬非常。再者,裘人烈自幼练拳,他这双拳头上少说也有四十年的苦功。云天行年轻不说,还细皮嫩肉的,跟裘人烈这样一个“硬汉”去拼拳,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们当然不知道,云天行此番前来,是做足了准备的。他知道裘人烈会用牙齿咬人,也知道裘人烈最引以为傲的武器,就是他的拳头。他故意激怒裘人烈,让他挥拳来打自己,就是想借机挫一挫他的锐气。裘人烈的拳头,也是同天会的拳头,如果能重挫裘人烈,同样也会打击到同天会众人的士气。
云天行这一考量果然是对的,此一拳过后,同天会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一抹之前不曾有过的凝重。
秦有道与云天行交过手,知道他绝不是一个绣花枕头,所以,在同天会内部会议上,他屡次提醒众人,不要轻视云天行,不然一定会吃亏。当时还有人开玩笑说:“曾经叱咤江湖的秦老帮主也老了,竟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吓成这样,实在不该。”
那些不曾与云天行接触过的人,下意识就会以为,他能做云门的门主,多半是仰赖了云巅的威名,毕竟他太年轻了,纵使机缘学得了几门厉害武学,没有时间的积淀,也很难有所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