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明死了。
原本还挣扎着,想将喉咙处刀口堵住的那个手忙脚乱的癫狂的男人,此刻已烂软在了血泊之中。
镭射步枪仍紧紧地环在他手里。
他指节僵了、没呼吸了,整个人佝偻着,像一卷蜷缩在母胎羊水里的婴儿。
蜷蜷着身体来到人世。
蜷蜷着,离开此世。
“……”
可许佳却感觉不到李子明已经死了的真实感。
呼吸之间,寂静的空气里,游荡着的只有他自己的喘气声。
他睁着眼,眼窝凹陷,懵懂的黑眼圈环着双眼,手掌麻木着,感觉像是因撞击而挤压了血管。可动了动胳膊,却好像不是。
“……李子明?”
他问了一声。
却没人应答。于是,许佳视线游离,往自己身旁那同样浸透在血泊里的刀片上只一眼:“李子明?”
他依旧麻木。
包括身体、包括意识,甚至连灵魂也是。
“我……”
试图发声。
不。
倒不如说,相比起刚才的沙哑,他喉咙里的燥痛,这会儿已缓解了许多。
脸颊上有些痒,便抬手挠了挠。却像是有什么黏答答的东西铺了上去。许佳折手再看,见在自己的手指、及至于整个手掌上,湿乎乎地,染着与地面同一般的颜色。
他咽了一口唾沫。
紧接着,便晃晃悠悠地试图站起。他一次就成功了,但裤腿上,却仿佛都染着血液。他蹒跚而行,临走出几步后,也不忘再回头看一眼那里的李子明——那人依旧是人类的形状,但却再不动、也不出声。所以,他那时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呢……?
“大兔子敲门。”
刘颖。
“二兔子瘸。”
王南山。
他定定地看着,半晌,才走向其中一只餐椅,坐下。却不移开视线,而是依旧盯着李子明已逐渐僵硬的尸身不放。
“三兔子冻僵,四兔子坏……”
半晌。
半晌之后,是静谧的许久。
最终,他问:
“谁才是你?”
他又问:“你到底……为什么?”
而这一次,却没有以往那种,心仿佛被火焰灼烧的烦躁。
唯有无止境的凄凉和麻木。他还想继续追究接下来的儿歌,可想要提,却已忘记了接下来的顺序——这或许是暂时的,又或许是永远的。许佳用力挠着自己的头发,他也像李子明一样——可是,那时的李子明究竟看到了什么?
“你不是你?”
他问:“可你还能是谁?”
顿一声后:“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