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湘道:“这好办,我们带着这姓陈的狗官一起上大使的船上去,以他为质,便不怕船上军士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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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登连忙摇头道:“不可,不可,女校有所不知,海上的规矩,船主不能离开本船,现在我在船上他们还听我的,若我离开本船,他们便可以重新推举首领,到时候再想回来可以难了!”
独孤湘斜睨着陈先登,不知道他说的这项规矩是真是假。
正在两难之际,忽听晁衡开口对船内军士说道:“诸君听我一言,听说你们是团结兵,参军为的是保卫家乡,如今主官与翁山海盗勾结,杀人越货,与诸君的初衷不相悖乎?”
那些团结兵见晁衡这个东瀛人,居然汉话说得这样好,他用的是洛音雅言,丝毫听不出有任何东瀛口音,这些军士感到好奇,居然无人打断,都聚精会神,静听晁衡所言。
只听晁衡接着说道:“衡在唐为官数十载,颇知此间苏、杭、越、明各州黎首苦海贼久矣。诸君此番无非是因为陈将军许以厚贿,可是诸君有没有想过,百姓供养团结兵所耗远甚海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条大船就是明州百姓捐建的吧?”
海鳅船是大唐最大的船,很可能也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军舰,造一艘这样的船所耗颇巨。陈先登虽有归德郎将的虚衔,但不过是个率领乡勇团结兵的游击将军,如何能配备这样昂贵的战舰?只有可能是这艘船是当地富户甚至是全体百姓所捐建。
晁衡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立刻有军士道:“晁卿说得不错,此船曰‘镇海’,正是用距离翁山最近的望海镇百姓所捐赠钱帛所建。”
另一人说道:“确是如此,我等团结兵多来自望海镇,这船建了三年,三年来除了我们乡勇家里不用交钱,家家户户都是出了力的。”
陈先登道:“瞎咧咧个甚?既是捐造,便是属于朝廷的,海鳅船是国之重器,你们以为是平头百姓可以自有的么……”
独孤湘作势要打,陈先登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说下去了。
晁衡道:“乡人捐建海鳅船是为了打海盗,如今你们主官勾结海盗掳掠过往船只,你们愿是不愿啊?”
先前传令的校尉鼓足勇气道:“我不晓得别人,我郑七是不愿意的,望海镇距离翁山最近,不堪海盗欺凌之苦,才捐建了这艘大船,本想着朝廷派来的将军能指挥我们大破海盗,没想到这船却成了陈郎将要挟海盗的筹码,为他敛财保驾护航。”
陈先登刚想反驳,忽见独孤湘气鼓鼓地瞪着他,只得把话憋了回去,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又是畏惧又是恼怒。
晁衡道:“因此诸君用拍杆打马十二的船时,三两下就将其击碎,对我等使者的船只却故意手下留情,或是打偏或是轻轻拍下,两艘船均为受重创。”
江朔心道:原来如此,我说怎么险象环生,遣唐使船却未遭灭顶之灾,原来是军士们手下留情之故。
其实这些团结兵单纯就是打偏了,或是拍杆被江朔和独孤湘破坏了,压根没什么深意,这只是晁衡的话术,为中军士开脱勾结海盗、为虎作伥的罪行,还拉拢他们为自己卖命。
果然团结兵们纷纷喊道:“直娘贼,放着这么多海盗不打,却去打东瀛使者的主意!”“杀他国使节可是杀头的罪名,到时候这罪名是陈将军担还是我们担?”“废什么话?现在就杀回去,干掉这些海盗!”
晁衡见时机成熟了,高声喊道:“诸君,何不弃恶从善?海盗就在眼前,为民除害就在今日!”
中军士群情激愤,此时海鳅船已经插入左右两艘快船之间,与藤原清河的船艏正对。校尉郑七不管陈先登,连下数道命令,军士们不再挤在左舷一隅,有一部分人跑到了右舷,他们打开舷窗,报了一组什么丙寅,壬戌之类的短语,忽听一声震天的巨响,朔湘二人忙携着陈先登和晁衡跃至左舷,向外看去,却是左侧拍杆正击中海盗船的船舯,这个位置没有船楼,巨石直接砸穿了甲板,几乎将海盗船拍成了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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