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疲倦,沿着宛雒驰道休息。
这段驰道年久失修,雨水冲刷坑洼不平。
但驰道两侧栽植的护道木生长茂盛,更有一条澧水支流伴随驰道,只是河水低浅。
徐林带人在外围警戒,黑熊倚着树干闭目小憩。
身体耐力越来越强,可依旧感觉到疲倦,想来其他人也是很累的。
可世道就是这样的,不肯劳累身体,那就会被其他人超越、吃掉。
太平盛世里你拒绝内卷,只是生活贫苦不至于饿死。
而这种乱世,你拒绝内卷又想过人上人的生活……这怎么可能?
从你拒绝内卷的那一刻起,就有可能带着子孙沦为低级耗材、奴仆,直到绝嗣。
带着思索,黑熊陷入沉睡。
等他睡醒,就见士兵在河上垒石筑坝,聚起一滩能没腰深的水,近半人在水里游玩避暑。
驰道树荫下,最先洗澡的那些人烹煮米饭。
刚洗澡后的甘宁刚穿好皮铠走来,见黑熊睡醒,就盘坐在旁边,笑说:“渠帅,士气可用。”
见甘宁笑容勉强,黑熊就问:“兴霸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略有一些,比起扬名于世,我更想保全部伍。”
甘宁见黑熊神情专注思索,担心误解,立刻解释说:“此前追求扬名,为的还是立于当世做一番事业。今追随渠帅,大业终究可成。这扬名之事,反倒成了微末杂事。自宛口来去许都三百余里,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曹军包围。”
客观上,已经不允许去许都冒险。
甘宁继续说:“若是在许都周边袭杀曹氏大将,渠帅必为曹氏死仇。若去关中,也将招来曹氏猛烈攻击,这不利于渠帅立足,只会便宜河北。”
见黑熊认真聆听,甘宁索性就把心里顾虑说完:“据渠帅所言,袁尚文武兼资,所短不过年龄,以及河北元气未复。他若守住河北三年,则有反攻曹操之能?”
“对,我说过这话,袁尚才器远胜刘琦十倍。兴霸是想坐山观虎斗?”
“是,比之渠帅,曹操年老,其长子曹昂早夭,他家新旧更始之际未尝没有灾祸。末将的意思是,袭破鲁阳虏获路招所部就退兵。不妨借曹操之盛年以损袁尚后起之秀锐,乘袁曹相争之际,渠帅夺取关中以为基业,待其胜负将分之际,再出兵干预。”
甘宁说着露出笑容:“渠帅不争一时,天下必为渠帅所有。今关中疲敝,若休养二十年,待兵出虎牢时,关东如何能敌?”
黑熊的年龄,昨晚的战损,都是甘宁的信心源泉。
黑熊打量三十六岁的甘宁,微微摇头:“我同意兴霸的见解,只是如今兴霸正当盛年。这样轻易退兵,再想扬名于中原可就难了。”
想了想,黑熊就露出笑容:“这样,我们先到鲁阳观望局势,伺机与曹军打一场,得手就退兵。再不济,也能配合刘豫州。”
黑熊与甘宁讨论完毕不久,徐林就快步走来,盘坐在旁边尘土地上直接说:“渠帅,经过反复侦查,东北二十里范围内没有一点人烟,村落、田野皆荒废。仆已安排暗哨,鲁阳驻军若有斥候来,我军必能察觉。”
鲁阳是大县,长官是县令,而非县长。
可群雄讨董之际,鲁阳是袁术的前线大本营。
鲁阳周边大规模军队调动频繁,道路附近的村落早就破败了。
这些年曹军几次深入南阳作战,将鲁阳最后一点人口吓跑。
曹军军事行动严重依赖水运,宛城与叶县之间足有接近三百里路无法漕运,必须人力、畜力陆路运输。
严格来算,军粮陆运要从郾县到宛城,这段路线处于荆豫驰道,足有四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