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小酒馆。简陋,干净,简陋得干净。
一个破旧的柜台,两张歪歪扭扭的桌子。靠近角落的那张桌子上,还背身坐着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裳的男子。柜台的一侧,整齐地摆着四个半人高的酒坛子。整个店里,再无他物。
当我随着白景行走进去的时候,衣衫破旧的店老板正像捣蒜一样地向四个金兵点头作揖,嘴里还不住地央求着:“军爷,小店都是小本买卖,您把这些酒搬走了,我这一家老小可就不能活了!您行行好吧,行行好吧!”
一个金兵骂道:“他娘的,大将军喜欢喝你的酒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还敢推三阻四,是不是不想活了!”
另一个金兵晃着手中的弯刀,威胁道:“若不是大将军还要喝你家的酒,老子早就砍了你的脑袋,再敢罗里吧嗦,先剁你两根手指头!”
店老板不敢再说话。他的目光绝望,而且愤怒。绝望的光闪烁着,愤怒被恐惧压制着,看起来十分可怜。
“抢劫的说辞也这般冠冕堂皇,断了人家的生路,莫非还要人感激涕零不成?”
说话的人,不是店老板,不是白景行,也不是李小谦,更不是我。而是,那个一直坐着角落里,背着身子,淡然饮酒的蓝衣男子。
几个金兵瞪着眼睛,带着要杀人的目光投向那名蓝衣男子。虽然,他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但背影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英气,正气,还有勇气。
一个金兵提刀走了过去,叫道:“还真有不怕死的!”他一只手伸过去,准备抓蓝衣男子的头发。
突然,蓝衣男子一转身,一道白色的光从他的腰间一闪。
“嗖”的一声。
竟是一把软剑从腰间抽了出来。剑光扫过那个金兵的脖颈,蓝影一晃,穿过金兵的身体,我回过神之时,那名男子已然站在了金兵的身后。
是陆游!
那个从绍兴客栈相识的文弱书生!
此时,他正手持这一把银光闪闪的软剑,傲然而立,凛凛的目光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还有对金兵无穷的恨意与杀意。
“哐”的一声,他身后的那名金兵歪着身在倒在地上,目光错愕而惊恐,咽喉处一道浅浅的红印,许久才淙淙地流出血来!
这一剑!
又是一剑封喉,又是不见血光的一剑封喉!
是他!
是他杀了圆信!
“是你!”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陆游看了我一眼,他目光中有重逢的惊喜,却也有不解和疑惑。但随即,他冷冷地目光移向另外三名金兵,杀意凛然。
三个金兵被吓坏了,他们手中的弯刀颤抖着,双腿也在颤抖着,身子也在颤抖着。我仿佛看到了他们内心里颤抖着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因为,他们绝对抵过陆游的那一剑。
他们想跑。因为他们已经转身向门外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挪动身子冲向我们的那一刻。一道白影晃动,像一道白色的霹雳闪过三个金兵的身旁。
紧凑的“咔咔咔”三声之后,三个金兵应声倒在了地上。他们依旧瞪着恐惧的眼睛,但头颅却被拧到了背后!
一瞬间,白景行像摘瓜一样,拧歪了三个人的脑袋。
这并不稀奇,也并不令人惊讶。因为,我见过白景行的身手,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我却很惊讶,甚至是有些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