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开始有人叫好。尤其是括苍派的人,他们极力地声援自己的掌门,许多人扯着嗓子,近乎嘶吼一般,声音尤为彻耳。
我问李小谦:“你看他俩谁能赢?”
李小谦说:“当然是陈伯洋了。”
我想到了风云之战,一时兴起,说:“我们打个赌吧,我觉得刘百万能赢。”
李小谦说:“赌什么?”
我说:“我押十两银子,跟你赌刘百万赢!”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李小谦说:“我押上我的鞋!”
我看了一眼李小谦脚上的一双鞋,那是一双极为普通的粗麻布鞋,而且沾满巢湖边上的泥巴,看上去十分腌臜。我气愤地说:“你又耍我,我要你的鞋干什么?”
李小谦摇晃着手指,说:“我跟你赌,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看我有什么!”
赌博还有这种逻辑?!
就在我和李小谦商量着怎么下注的时候,刘百万已经挥出十几拳,他原本身材高大,筋骨强壮,挥出去的拳头势大力沉,呼呼带风。
但是,很显然,他的拳头对陈伯洋构不成任何威胁。陈伯洋步法轻奇,身形变幻极快,任刘百万的拳劲如何刚猛,也伤不到陈伯洋分毫。
我开始有些后悔。因为,刘百万几十招不中之后,明显体力不支。而陈伯洋,只是闪躲,还一拳未发。
突然,陈伯洋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向远处跑去。刘百万紧追其后,却越追越远。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之后,陈伯洋大喊一声:“刀来!”
只见括苍派最前方的弟子应声扔出一把白晃晃的长刀。刀以流星般的速度,在空中划出美妙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陈伯洋的手中。
这时,刘百万距离陈伯洋还有几步的距离。陈伯洋长刀一挺,如蛟龙出海,连人带刀在空中旋转着向刘百万的心窝捅去。
他速度极快。刘百万尚在奔跑,收势已然来不及。眼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就要被陈伯洋一刀捅出一个窟窿。
场上已有人开始唏嘘。我的心口仿佛在滴血,因为我就要输掉我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
千钧一发之际。白影一闪。
“当”的一声。
陈伯洋连人带刀被弹开了。他踉跄着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
不知在什么时候,陈伯洋与刘百万只见,出现了一个白衣、白发、白须的老者,他手中攥着鎏金的葫芦,一仰头,一道清流入喉。
此时,夜幕已悄然降临,晚风更疾,吹着那一身白装在空中旖旎,犹如鬼影摇晃。
白景行“哈哈”大笑,笑声如从天际而来,如闷雷作响,震得我的心都在颤抖。
白景行神色不变,颇为平淡地说:“胡虏未灭,何以自相残杀?!”那声音震彻心肺却不刺耳,只如同从头顶直入心窝。
我看着周边人的表情,没有一个人的目光中不带着惊讶。
“好!”
沉寂许久的人群中发出了一声呼喊,接着,声浪如同湖中的波浪一样,一片接着一片地掀起。
叫好之声渐渐开始转变。
“武林盟主!武林盟主!武林盟主。。。。。。”
人群高呼着“武林盟主”开始向白景行聚拢。夜幕中有许多人已经点起了火把。站在人群的一端遥望另一端,只感觉是满天繁星异动,场面之大,蔚为壮观。
“这又是一个没有胜负的结局。”我感慨。
李小谦说:“不,这个胜局太明显了。”
我问:“谁胜了?”
李小谦说:“白景行。”
不错。这场原本发生在陈伯洋与刘百万之间的比武,最终以白景行的胜利而告终。也便是由这一刻起,拉开了一场维持一年的江湖太平。
北派武林的没落,南派武林的拥戴,这样的背景下,仅一场荒诞而简陋的布局,簇生了一个举止怪异的武林盟主。
自此,江湖之上以白景行马首是瞻,同仇敌忾,成了“驱逐胡虏,恢复河山”的强大力量,却意外打乱了朝廷的谋划,延续了这个江湖长达八年的寿命。
然而,那个时候的我死都无法想到,八年之后,这个江湖,最终会葬送在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