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锦让花狸收了碗,带着点心,换了官服出门。
“你穿这一身去哪儿?”周绥靖挡住她。
“余学士府,”苏希锦淡淡道,“要不是等你们两个酒鬼,我早就去了。”
今日散朝后,皇上将她留下,让她去劝余学士回翰林院当差。
翰林院原本六人,其中两位参与谋反被撤职,一位告病在家,而今就剩三位。每天夜宿院内值班,身体熬不住。
余学士府在城西,说是府其实空占了个府名,门内空荡简陋,插烛板床,挂席为门。花园也被改成菜园,种了时兴的蔬菜。
府内僻野干净,一如余学士清廉的名声。
苏希锦被小厮带进去时,余学士正在菜地除草。
“您老倒过得悠闲,翰林院如今剩三人,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昨日上朝,季学士和苟学士手都抽筋了。”
“帮我把桶递过来,”余学士不接这话,伸手指了指她脚边的木桶。
桶里装着半桶杂草,苏希锦递给他,见他拔得费劲,干脆蹲下与他一起。
“哎,哎,小心,”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余学士赶走,“这草不是随便拔的,有讲究的。”
苏希锦乐了,第一次听说拔草还有讲究,“莫不是有什么风水问题?”
余老指着后头的木凳让她坐下,“心情问题,皇上让你来的?”
“嗯,”苏希锦也不藏着掖着,好奇道,“余老,你家怎么这么穷?”
不应该啊,陈国官员俸禄丰厚,学士一年薪水够平常人家吃一辈子了。
余老专心拔草,头也不回,“这是格局和心境,小丫头不懂。”
苏希锦不满纠正,“同僚,皇上亲赐绯衣官服,银鱼袋。”
叫小丫头多不尊重。
余老笑而不语。
“余老格局大,一招以退为进用得行云流水。”苏希锦又凑了过去。
余老动作一停,手中嫩草断裂。
“那日值班乃龚、顾二人,余老不当值。而除非立诏、禅位、征伐、大赦等事需余老亲自动笔,其他两位学士便可做主。若说失察也在余老未曾发现二人政治立场,可余老真未发现么?”
余老闷声拔草,不言不语。
“自古做官总有身不由己之时,明哲保身没什么不对,”苏希锦道,“您没证据,又不知他们何时动手,何必苛责自己?”
“咱矜持一下就得了,”苏希锦撇嘴,“陈氏谋反,朝中职位空缺,陛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您这样的忠心老臣不在,陛下不正孤立无援么?”
他背对着她,用木棍将那根断了的草,重新拔过。
“这次是我请,下次可能皇上亲自来。”苏希锦拍了拍他肩膀,好声好气,“咱休息够的也该回去上班了。”
说完牵了牵官袍,将带来的点心放在凳上,转身离去。
“你等等,”余老叫住她,“把这把青菜带回去。”
脆汪汪的青菜还带着阳光的温度,苏希锦没客气。要说青菜她自家也有,就没别人家的香。
第二日,余老开始早朝。
又一日,全部皇子到福宁殿滴血验亲。
群臣肃立,殿内龙案前面置一桌几,上面放着一碗清水。
四位身着蟒袍的皇子站于案前。
苏希锦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楚王,他不如吴王周乐廷坚毅,也不如赵王周乐柯儒雅,身量高挑,眉宇间自带一股傲气。
算是众位皇子中最有皇家气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