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锦借此机会又找了两位空闲的灾民,与自己同行,顺便了解金州平日的治理情况。
一行数人一路往前,直到一处拐角之地,见着一家奇怪的人。
别的人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伤亡,因此面色悲惨苦闷。唯有这家人说不上悲说不上喜,还带着一股子气恼。
苏希锦心觉奇异,问道,“这户人家是怎么回事?”
“他家啊,”随行百姓又是愧疚又是气恼,“他家是做棺材生意的。地动前些日子,这家老头儿跟街坊嚷嚷要地动了,让大家准备好东西快跑。”
“我们只当他年老糊涂,或是想赚点棺材钱,就没人信。哪知道真让他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现在咱们挨家挨户都着了道,只他家啥事也没有。”所以说这事邪门呢。
苏希锦心中千回百转,柏溪川直接看向她,“大人?”
“进去看看吧,”她说,若只是无意撞上倒没什么。若真有本事预知到地震来临,这样的奇人,合该招安才是。
方踏进棺材铺,就觉一阵阴风扑面而来,随行百姓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因死者众多,棺材铺里的棺材早买卖一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一位老人带着个十一二的孙子。
“老人家,”苏希锦先去与他套近乎,“这次地动家中可有什么损失?”
老人看着她一身官服,指了指墙壁,“别的倒没什么,只老朽这墙裂开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泥木墙上有一条,成人手掌来宽的裂缝。方才的风就是从这缝隙中吹过来的。
苏希锦躬身问他:“我看你家中只有一个小儿,可需要官府帮您将这缝隙补起来?”
她和颜悦色,一团和气让人生不出抵触情绪。
“那就多谢苏大人。”
被她点名身份,苏希锦并不意外。如今朝中就两名女官,任谁都猜的到她是谁。
吩咐随从记下老人需求,她眨了眨眼,“听说老人家在地动前,就已经知晓有地动发生。晚辈想问问老人家可是有什么绝学?”
“自然是有的,我爷爷可厉害了。”不等老人说话,他身边的小子就自豪回答。
老人拉着他向后,随口拒绝,“不是什么绝学,不过是仗着年纪大,活得久罢了。”
“老人家别谦虚,晚辈愚钝,还请老人家说个清楚。”
“无外乎三个字,观、听、记罢了。”
“世间万物皆有其规律,所谓观,就是看这处规律是否与平常一样。事出反常必有妖,若不相同,大致是要现些祸端。”
苏希锦听得认真,“比如?”
“比如群鸟顿散,鼠疫遍地,鸡犬不宁。”
这与现代专家总结的经验合上了,这老人家果真有两把刷子。
“那什么是听呢?”
“听就是听地叫的声音。”
苏希锦尚且不解,随行百姓就冷哧起来,“梵老头,你真是越说越没谱,地如何会叫?大人面前呢,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梵老头不理他,只顾着说自己的,“地会叫,虫鸟亦会,只不过你们听不出来,只有我能听出来。”
说得这般玄乎,难道真是什么奇人异事?苏希锦心里头只相信一半,揣测道:“那记,可是将这些异常记录下来?”
梵老头儿认真看了她两息,片刻点头又摇头,“记这个。”
说着他拍了拍孙子肩膀,就见小少年起身,从里屋搬出一椭圆形东西。
这东西看着已有些年份,青铜为底,底下有八只足,头顶四个角。其表面光滑,应当时常有人在摩擦。
“这是……浑天仪?”苏希锦惊讶。
老头儿点头,“老朽自己做的,比不得宫里的精细。”
苏希锦并不赞同,“然此次宫中却不曾检测出地动。”
她已经百分百确信这是一个能人,得想办法将他送进京城或学习其技术,造福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