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大人愕然,左右各望两眼,“两位大人认识?”
“草民如今一介白身,当不得韦参军一声大人,”陶尚书令缓缓说道,“苏大人可是京中名臣,舌战群儒,力排众议,便是男儿也不及。草民如何认不得大人?”
“陶老莫要打趣晚辈,”苏希锦被他夸得不好意思。
回想起来,以前的她仗着师父和陛下的宠爱,上怼王公,下怼众臣,确实嚣张得很。
两人如此和谐,韦参军悄然松气。是了,苏大人是陛下钦点的状元,官居四品,两人同朝为官,怎能不认识?
“来岭南可还习惯?”苏希锦抬眼望去,人来人往,房里外大约十几人。
这么多人挤在小房子里,怎会舒适。
“戴罪之身,有何资格说不习惯?”陶尚书说着,忍不住咳嗽两声,声声入肺。
苏希锦垂眸瞧过去,只见他面黄肌瘦,全脸黯淡无光,老态龙钟之下藏着说不清的愁苦,沧桑。
岭南这一路走来路况险恶,极其不容易。
当初唐朝名相李德裕还为此作过一首诗:
“岭水争分路转迷,桄榔椰叶暗蛮溪。
愁冲毒雾逢蛇草,畏落沙虫避燕泥。
五月畲田收火米,三更津吏报潮鸡。
不堪肠断思乡处,红槿花中越鸟啼。”
诗中险境可见一般。
苏希锦为官,遭遇贬谪还有水路可走。他们无官无职,想必是徒步而行。
“大人病了,”她对逐日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上马,回城请大夫。
陶尚书令见状,就要辞谢,反被她握手阻拦,“昔日朝堂之上,多谢陶老为我说话。”
“不过是举手之劳。”
“晚辈亦是举手之劳。”苏希锦含笑。
“那草民就恭敬不如从命。”对方却之不恭,“只怕此生报答不了大人的恩情。”
沉重却又随然的语气,让苏希锦为之一酸,“陶老这是说哪里话?晚辈所做,不过是寻常之事罢了。”
她想安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岂知他日没有变数?
到底不了解内情,说多了又怕受人以柄。
又聊了一些,大抵是问京中情形和韩国栋境况。惹得对方直赞她孝顺。
想当初陶老还想为自己的孙子,求娶她为妻。怎知造化弄人,双双被赶出京。
逐日请来大夫诊治,留下药方和药材。苏希锦起身回府,吩咐一意多多照拂陶家。
上车之时,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挑开窗帘回望,只见一道蓝色影子一闪而过。
“人都走了,还躲在里面做什么?”
苏希锦走后,陶尚书令对着里间说,便有一二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出来。
“祖父,孙儿扶你进去。”
陶尚书令叹息一声,“好好看书,别做他想。”
陶醉低头回:“如今读书还有出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