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像是什么东西摔了的声音,更像是人重重摔在地上的钝响。
“小燃——!”
这惊惶的一声是厨房里正打算做夜宵的林母喊的,但最先冲进房间的却是宴寻。
周泽没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因为宴寻进去的第一时间就反关上了门。
哗啦啦。。。。。。。
潮湿的卫生间内,淋浴头开着,水洒得到处都是。轮椅翻了,轮子还在转。
林燃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单手攀着洗手池,被截断的双膝抵着地面,旧年的伤疤狰狞而恐怖,再地上磨得发红破皮。
——他正试图咬牙靠自己起来。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实在不像。
宴寻的眉眼清冷干净,眸色极黑,如深潭般沉静。他有着北方人的骨架,身形颀长高挺,肩脊修直,站在那里宛如一棵沉默的雪松。
而身为兄长的林燃则恰恰相反。他的五官线条极为凌厉,头发有些长,此刻半张脸掩映在刘海的阴影后,更显得尖锐阴郁,仿佛浑身是刺的荆棘。
他此刻的声音听起来惊惶恼怒到了极点——
“滚出去!宴寻你他妈聋了吗?我让你滚出去!”
“滚!!!”
“。。。。。。”
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站在门口看了他几秒,先去关水,又把翻倒的轮椅扶了起来。
“你再闹,妈会哭一晚上,”
宴寻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她眼睛本来就不好了。”
“。。。。。。”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尖刀似的扎在了林燃的咽喉。他别过头,死死咬着牙不再说话了。
宴寻这才走过去把湿漉漉的青年抱了起来。
林燃没有小腿,人又极瘦,抱起来很轻,身上湿冷僵硬,像只失温的小猫。
十五分钟后,主卧的门才重新打开。
宴寻一出来就对上了养母的眼睛,那里面写满了焦灼和担忧。
“妈,哥没事。”
他垂下眸子,解释道,
“只是不小心把轮椅碰倒了。”
宴寻说话时无声将卧室的门拉开了一点缝,于是心急如焚的母亲立刻凑了上去——
刚才发脾气的大儿子的确已经睡了,像是知道她会偷看,于是他背对着房门,只吝啬地露出一个后脑勺。
但这已经足够让一个母亲安心。
“哦,睡了啊。。。。。。”
“他睡了,那就好。。。。。。那就好。。。。。。”
林母转而握着宴寻的手,用力地握着,双眼通红,
“谢谢你啊小寻,麻烦你了。。。。。真是又麻烦你。。。。。。”
每次林燃闹脾气,她就会对宴寻用这样客气又愧疚的语气。
“但你也知道,妈没用,你爸他又。。。。。。而且你哥哥他从小就没了腿,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宴寻站在原地,沉默地听着他几乎都能背下来的台词——
“可是小寻你跟他不一样,你从小就聪明,懂事,读书更是厉害,老师都说你以后肯定有个好前途。所以你别跟他一般计较,以后啊他还得靠。。。。。。”
这时候反倒是周泽掏了掏耳朵,有点听不惯,他直接把宴寻拉了过来,推着去洗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