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陈清玄的后代自然是没什么好感,不说出手相助,不落井下石已是极限,亲自教授寒山意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但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看着这少年死在自己面前。
也许是因为,幻境中的他的表情那么悲伤。
让崔境山想起了很多年前,确定师父再也不会回来的自己。
但此时的他无计可施,因为陈半鲤这种情况从未有过先例,甚至类似的事情都没有,毕竟深渊远离人族世界,从未有过它的意志降临到人族身上的情况发生过。
。。。
越来越冷了。
陈半鲤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把身体抱的更紧了些,即使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空气里的那股深寒的能量正在不断侵袭着他的身体与识海,上一次有过这般寒冷还是在强行容纳沧溟剑的时候,而即使是百器榜排名靠前的名剑,比起现在的情况也不过萤火之于皓月。
那不是单纯的寒冷,那是来自人灵魂最深处的冷,那是最无助的绝望、最深沉的孤单、最浓烈的悲伤。
即使是活了数百年、道法高深如渊海的天下至强者,也逃不过悲伤的魔鬼。
何况是他?
不知何时,两行泪水从眼底流出,接着被冻成冰凌。
他很难过,很悲伤,很无助。
他想起了被告知病情的那个晚上;比武胜出后人们都去晚宴,没有人探望他的那个晚上;被告知母亲已经永别的那个瞬间;在连青的洞府中得知许多事情的那段时间;看着陈清玄站在自己面前,眼神却仿佛在看一个仇人。
最后回忆定格在了一个画面。
那时候他还是个小男孩,白小洛被白数带出去见人,院子里只有他自己。
小男孩站在院子里,背后的树投下斑驳的阴影,风呼啸着卷起干瘪的叶子,他怔怔看着院子外,另一个小男孩趴在父亲背上睡觉,而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
不知道是那个小男孩,还是幻境中的陈半鲤,突然嚎啕大哭。
在他人生中那么多重要时刻,他一直是一个人。
第一次离开清塘镇、第一次进入学院、赢得比赛,从来没有人真正地注视着他,哪怕只是对他笑一笑。
他只是想和别的人一样,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在他的幻想里,母亲应该是温柔的,而父亲看似冷漠,实则细心,就算平庸一生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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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难吗?
为什么只是这么小的一个心愿,他却永远都实现不了了?
黑暗里的少年、夕阳下的小男孩,他们的面容与身体逐渐重叠,依稀看去仍然是一张稚嫩的脸。
距离那时已经十年了,原来陈半鲤一直没有走出那座小院。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是那个渴望着父母的小孩。
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忽然,在崔境山的视线里,身体已经无法挽回地向着死亡坠去的陈半鲤,身体一颤,紧接着心口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白光!
幻境中的小男孩仍然抱着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