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贾琏离去,张廷恩便去了山长李清处,提起贾琏的事情。
李清听力颇为诧异道:“不想荣国公竟有此后人,真贾家之幸也。”
现代社会的公务员,写公文是一个基本技能。对这种有一定格式,内容有限制的文章,贾琏适应的很快。这些日子也没少看科举制艺的精选文集,摸清楚了写作规则后,剩下的就是题海战术,打磨技艺了。
贾琏的观点,八股文是一项技术活。所谓的道,一点都不沾边。
五位老师出的题目,都是取自《四书》,没有什么奇奇怪该的题目。
要求是五天完成,贾琏白天上课,晚上写文。晚上回家就开搞,第一天略显生涩,首题出自方教习,“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
这不是文言文翻译,而是要用朱熹的话来展开,你还不能落入俗套了。
这题是有个陷阱的,颜渊的名字不能提,要用别的代称。
贾琏对着题目,迟迟没有动笔,而是把全文大概在脑子里走一遍之后,这才题目破题。
一片文章写完,再看时间,已经是子时过半,换算一下,零点了。
桂香坐在一边打瞌睡,贾琏不睡,她自然是不能睡的,暖床的小丫鬟喜儿倒是呼呼呼大睡,贾琏有点动静,桂香立刻腾的站起:“二爷,这是要歇息了?”
贾琏点点头,依旧做沉思状,今天第一篇写的不是很顺,花了很多时间思考。尤其是第一遍撰写时,发现了题目中的陷阱“颜渊”,找替换词都找了很久。
给床上的隔间的丫鬟叫醒,打水来给贾琏洗脸洗脚,再弄醒暖床的喜儿,伺候贾琏睡下了,桂香这才算是能去隔间睡觉。这大丫鬟可不好当,生活习惯都得跟着贾琏走。
早读是卯时六刻(六点半)开始,贾琏差不多五点半就得起来,梳洗穿戴,路上还要走十分钟左右。本来是可以坐车的,考虑到每天缺少锻炼时间,贾琏决定腿着去上下学。
初十,十一日,休沐。
初九日放学前,完成了五篇文章的贾琏找到张廷恩交作业,拿到文章的张廷恩很是嫌弃道:“好不容易休沐日,你真是会挑时候。”
话是不好听,贾琏却能感受到张廷恩的满意,这才几天工夫?前后才不过三日工夫,这贾琏就把五篇文章交上来了,谈不上快,但一個新生能做到这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关键还是要看文章内容,快不一定就好。
贾琏满面笑容的回应:“先生不用着急修改,休沐后再改都来得及。”
张廷恩笑了笑没说话,挥手示意:“明日休沐,赶紧滚蛋。”
贾琏告辞离开,书院的假期是根据甲乙丙三个级别来区分的,甲级班,逢十休沐一日,每月休沐三日。乙级班逢十休沐一日,月底多休一日。丙级班则逢十休沐二日。
级别越低,休沐时间越长,个中原因,看看那些每日勤学的学长就知道了。且不说明年的乡试,甲级班的学院们一个个的苦大仇深,今年的院试,乙级班这些呆了两年以上还没中秀才的学院,那真是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了。
贾琏前脚走人,后脚张廷恩便满脸笑容的拿着文章回到办公房,进门就嚷嚷道:“都有了,贾琏的文章交来了,谁出的题谁拿去改啊。”一个人改五篇文章,不存在的。
五位教习并无任何不满,翻到是满脸喜悦的过来,取了各自出题的卷子回去,片刻不停的开始改卷子。这其中最积极的就是方老夫子,拿到卷子先看个开头就赞道;“善!”
张廷恩被惊动了,放下手里的卷子过来看一眼,不过是一个破题时避开了“颜渊”的陷阱嘛,这不是常识么?歪歪嘴,张廷恩回到自己的位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道题“格物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这道题给贾琏带来的麻烦也不小,从小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人,在读四书集注的时候,看到这段的章句集注,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一个接受义务教育的人,看到这里首先想到的是物理化学,自然生物。朱熹是怎么说的?
“格物者,物理之极,无不到也。”这不是在为难人么,这怎么可能嘛。无奈的贾琏也只能捏着鼻子,用朱熹的话来写八股文。嗯,这叫代圣人言。
朱熹在理学这里,被推到了圣人的高度。贾琏写的很别扭,张廷恩看了觉得这篇文章只能算中规中矩,略显失望之余,不免自嘲的笑了笑,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正经的学习才几天啊?以前也没个名师教导,能有这水平就不错了。
“这是被耽误了啊!”张廷恩心里不免遗憾时,发出了感慨。贾府的族学,不行啊。
正感慨呢,突然听到方夫子拍案叫道“善,大善!”。
一惊一乍的,把其他老师都给咋呼过来围观。
贾琏这篇文章写的意外的好,如果满分一百的话,至少能打八十五分。就这水平去参加院试,张廷恩当考官的话,肯定会给过的。再回去看看自己出题的那篇,张廷恩一脸的嫌弃。
就这?本打算给点鼓励,给个及格分数,对比之下很是不爽,我才是你的班主管教习。
不行,我得好好批驳一番,让这娃长长记性。
有这想法的张廷恩,提笔修改的时候,措辞上就很不客气了,各种看不顺眼,就差说的一无是处了。一口气给改完了,最后打分时,张廷恩还是手软了,想想给了个中平的评价。
嗯,意思就是差一点就不及格了。
其他老师也改完了,凑一起互相议论贾琏的文章,方夫子看了张廷恩的评价,很是不满的表示:“此文中规中矩,评价为良,并不为过。”
张廷恩没辩驳,看看他那篇给的评价,居然给了个优下的分数,忍不住道:“方兄,对此子还是要严厉一些的好,严师出高徒啊。”
其他几位老师也是这意思,纷纷附和。方老夫子面带微笑,也不辩解,其实心里很明白,这帮同僚就是嫉妒了,贾琏在写这篇文章时应该是更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