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激动处,青年竟是一挥手直接打翻了床边的一盏油灯。
铜烛台咚得一声砸落在地,灯油洒落出来,在地面上蜿蜒出橘色的火舌。
而满屋子都是易燃书籍。
枇杷简直不知道应该先把火灭了,还是先去查看对方手上的伤。
青年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一般地兀自晃着脑袋,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样子。
“我明明都已经……都已经说服自己不去追究那些事情了。你喜欢黎宵,我就让人把他救回来。你喜欢沈韵,我就留着整个沈家。就连陆青瑶那丫头,我都好端端地让她活着,过着大小姐的日子。”
“……”
“可为什么……为什么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走?你还是不能够接受我,哪怕我保证绝不对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你还是、还是不肯答应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青年像是气愤到了极点,胸膛起伏着、红着一双眼,忽然转过身哗啦啦一通清扫,将桌上架子上摆着的笔墨纸砚、连同装饰用的小玩意儿统统给甩到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青年就像是被突然抽空了身上的力气一般地,背靠着椅子颓然地滑落下来。
外头响起错落的脚步声。
枇杷看到映在门上的几道影子,想来应该是被这屋里的动静吸引。
可没有屋里人的允许,没有人敢擅自入内。
门上响起紧凑的叩击声,随之响起一道压低了的浑厚男声。
——是阿九先生的声音。
枇杷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又反应过来。
也对,既然阿六都在为兰云止做事,作为同伴的阿九先生会出现在这里就显得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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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道阿九先生是否知晓阿六的秘密,又或者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非人的存在。
阿九在门外头小心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需要进门查看。
然后听见一道平静中透着浓浓倦怠的声音。
“无事,退下去吧。”青年说道,逐客的意味很明了。
阿九恭恭敬敬地喏了一声,顿了顿,像是还有些不放心。
可终于什么都没有说。
他和阿六跟随青年这么多年,早就见识过对方骨子里的疯劲。
同伴阿六已经因为逾矩落到了肉身不保的下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所以此刻,还是不要贸然上去触霉头为妙。
阿九知道那个叫做枇杷的少年也正在屋子里,也知道这一切极有可能是因为少年而起。
很多事情,阿九觉得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期间虽然他们不曾真正死去,但也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可是无论云止,还是那位大人,都始终无法忘怀,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执念深重到竟隐约有了入魔的趋势。
想到这里,阿九暗自在心底为枇杷捏了一把汗。
他叹了口气,但愿少年能够平安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也希望重来一次,这一群人可以不再重蹈覆辙的好。
阿九还是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听着门外之人远去的动静,枇杷起身下了床。
然后就在青年无声地注视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了屋里的一片狼藉。
他本就是小厮出身,打扫房间这种事情再擅长不过。
几个眨眼的功夫,地上的火苗被扑灭,东西被一一放回到原先的位置。
从小小的一枚镇纸,到厚重的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