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太太也算是个有成算的,把所有事情的前后经过打听得清清楚楚之后,再次往京都府衙递了状子只说想要回孩子。等看热闹的人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之后,才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不说已经死了的叶瑶仙被形容成受人逼迫的良家,顾彾顾大公子自然就是浪荡成性的下贱胚子,至于周尚书府的周玉蓉任性跋扈凶残无良。
这一出一出的,比戏台子上编得都要精彩。
落得如此尴尬地步,后知后觉的顾御史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一个乡下来的老太太,无根无基就敢往京都衙门递状子?若是背后没有人指使,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听出这么多的事情?
顾彾被铺天盖地的流言吓得脸色发白,也顾不得再去悼念和叶瑶仙之间的情深意重,“阿爹,叶氏确确实实是在童士贲死后才跟了我的,我们从前只打过两三回照面。均哥出生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对,怎么就成了童士贲的遗腹子?”
这几天的奔波让顾御史简直是心力憔悴,他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
“我早就说过,你这个爱拈花惹草的性子若是不改迟早要惹来大祸。现在你和叶氏的事情孰真孰假已经不重要了,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你和叶氏为了苟且才合谋害了童士贲的性命。”
顾彾瞪大眼睛,嘴巴哆嗦了几下说话间已经带了些许哭音,“别人不知道阿爹还不知道吗,那童士贲是因为春闱不第心中苦闷,准备拉我下水……”
顾御史心头乱得如同一团乱麻。
如果整件事背后有人谋划,那这个人的心思选择的时机实在是太巧妙了,竟然让顾家进退两难。
出面否认外面的流言,可叶氏的的的确确是死在顾府,那就要把周玉蓉这个行凶者交出去。若是承认这桩流言,那均哥的血统就会受到质疑,这样不免牵涉到童士贲当初意外身故的起因上。
那起春闱舞弊案,朝庭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压下去,千万容不得再出岔子……
顾御史皱了皱眉,压住心里头的翻腾和对儿子的失望,“眼下只有咬牙坚持到底,那叶氏是死于旧疾,均哥是我顾家实打实的子嗣。派人去给那位童老太太相商,许田产许银子许铺面,让她尽快撤回诉状!”
顾彾心头多少生了些膈应,心里也在怀疑均哥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前几天恨不能与叶瑶仙同去的悲痛早已化为乌有。
还没等他想明白,京都府衙门又传来消息,说童老太太以长孙的名义状告顾府长媳周玉蓉谋害其生母叶氏……
为前儿媳讨个说法和为生母讨个说法,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这下轮到顾御史彻底傻眼,对着儿子跳脚大骂道:“你勾搭个小寡妇也就罢了,那小寡妇在跟着你之前还生产过,乡下还有这么大个儿子你都不知道,还巴巴地弄进门。日后顾府名义上的嫡子和一个乡下村夫是亲兄弟,传出去很好听吗?”
顾彾又委屈又难受,“叶氏一直生得纤巧,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在乡下还有个孩子。我还以为均哥就是她的头一胎,所以……才会那般紧要。”
顾御史心里发急,他也是在官场上浸淫许久的人物,敏感地知道自家的麻烦这回大了去。不光如此,兴许把亲家周尚书府也拖了下来。
京都府衙审理这桩迁延许久错综复杂的案子的时候,越往下查感觉水越深。
许多往日忽略的线索慢慢浮现于水面,譬如当年童士贲为什么与状元之位失之交臂?其妾为什么这短短时日之内就另嫁他人?叶氏的真实死因到底是什么?
亲都府尹本来还继续想卖个好,奈何这件事越闹越大。那莱州的童老太太竟像背后有倚仗一样,每日里只管往府衙门前一坐,逢人便把自己的凄惨经历述说一遍,最后竟弄成街头巷议一般不好再包庇。
顾御史做了一辈子的御史,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别人攻讦。虽然很多事已经没了实际的证据,但一家子老老少少都被别人挂在嘴边子议论,这种感受实在是难以与外人道。
周尚书这些天的日子也不好过,朝中有人隐隐约约的上奏章,弹劾他为了自家女婿循私舞弊,纵容女儿在婆家肆意妄为,为谋夺他人子嗣不惜伤人性命……
想起这档子糟心事,周尚书忽然发现自从老父亲去后,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不顺。他与手下的清客商量许久之后,只得先把女儿尽力先摘出来,还得把那些指责怒火引到顾御史父子身上。
毕竟顾彾风流成性,周玉蓉作为正妻进门才五年,顾家已经抬了两位生有子嗣的姨娘进门。夫妻不睦,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若说为了这样不上台面的男人做出种种违法之事,显然于理不合。
没隔多久,周尚书就代女儿往京都府衙递了合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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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小酌
这一团波澜起伏的纷乱让看热闹的人心满意足,巾帽胡同的顾衡尤其看得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