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在开车的方译桓,握着方向盘的手,蓦然一顿。
他看着后视镜里,低着头的沈向晚。
心里突然一阵抽搐。
她在哭吗?
因为他的一句重话?
而其实,这句,根本就是实话啊。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无措,幸好前方是红灯,他踩下刹车,慢慢地将车停了下来。
修长的手指拉开了手套箱,拿出纸巾,递过去。
沈向晚一直没抬头,接过他手里的纸巾,点了点头,“谢谢。”
他没说话,打开了广播。
“今天交通广播为大家带来李宗盛的歌曲《给自己的歌》……”
明明应该是最亲密的人,为何这一刻的相逢,这样局促?
仿佛那些过往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但记忆为什么清晰如昨呢?
戳心的歌词又一次播放,他不敢听,立刻按下了频道,终于是时事新闻。
沈向晚一路沉默着,总算到了他新买的公寓前,她拉着沐橙下了车,“这里是……?”
他笑了笑,“因为我母亲回国了,带着钟景飒一起,所以我家就被那两位占了。我只好新买了一套房子。”
她嘴角弯了弯,是很清浅的那种笑,“你和钟秘书的关系,依然很好。”
他为她打开门,冷淡地瞧着她:“上下级的关系而已。毕竟是女性,我实在不好将她赶出家门。况且,她还有母亲撑腰。”
她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不用刻意解释。”
方译桓也沉默了。
别墅很大,上了楼梯之后,成排的客房。三个人的脚步踩在绵软的地毯上,让空旷的房间更加沉默。明明只有二十米的距离,他们却好像走了很久。
终于走到了尽头,他打开了卧室的门,“今晚上睡这里吧。”
陈设很整齐。
沈向晚点点头,“好。谢谢。”
他没理她,而是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女士的家居服,放在床上,“如果你没有变化太大,这件衣服应该合适。”
沈向晚看着那件纯棉的家居服,一愣。
三年前她的旧衣服,他居然还留着。
他说:“搬家的时候,也就顺道搬过来了。”
沈向晚依旧是沉默,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沐橙的手。沐橙突然叫了一声,“妈妈,你弄疼我了!”
沈向晚连忙蹲下身来,道歉。小家伙却笑嘻嘻,“没事没事。”
方译桓转身要走:“你们收拾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沐橙却一下拦在了方译桓的身前,“爸爸,你不跟妈妈一起睡吗?”
这个问句,让沈向晚和方译桓都是一惊。沈向晚的脸瞬间就涨红成了大苹果,一把拉过沐橙,“沐橙你瞎叫什么呢!爸爸这个问句,怎么能随便叫呢!”抬起头来看着呆若木鸡的方译桓,连忙解释着,“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当真!”
方译桓缓缓地蹲下了身子,拉着沐橙的小肉手,轻声细语地说:“小朋友,你叫我什么?”
沐橙又叫了一遍:“爸爸。”
沈向晚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还是嘴硬着,“沐橙,你别瞎叫!”
“我没有瞎叫!我知道他就是爸爸!”
方译桓低下了头,笑了笑,再抬起头,深如寒潭的黑眸里慢慢地弥漫了一层泪水,“你,你为什么叫我爸爸?”
“在英国的时候,只要我一问妈妈,爸爸在哪里。妈妈就会拿出你的照片,告诉我,这是爸爸。我看了千万次,绝不可能看错。照片上的人,就是你。我一直以为妈妈是骗我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爸爸。原来妈妈并没有骗我。”稚嫩的童声,一字一句地将这大段话说出来,沐橙自己都累了,却对着方译桓笑,“我是有爸爸的。我的爸爸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