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冬冬回了屋子,并没有立刻入睡。
他知道明天给爸爸打电话,意味着什么。
他更知道,爸爸一定会坚定地站在沈向晚那边。
那个女人……
他的脑海里映出了好多年前的光景,在英国那次短暂地见面,那时候还很年轻的那个女人。
她对自己,真的谈不上多么好,也谈不上多么坏。一再否认自己是他的母亲,后来终于肯承认了,却是因为她自己有目的要算计,才会把他带走。
结果呢?把自己丢了,让自己被方良时捋走了。
虽然方良时是把自己捋走了,但还是待自己不薄的。
毕竟是亲叔叔,有他的一口吃的,他就不会让自己饿着。
可方良时毕竟是红色通缉令所缉捕的逃犯,身后有一大票国际刑警在日夜追查着他的下落。他也过不好,日夜逃亡的日子,也是饱一顿饿一顿的,没有地方睡觉的时候,他也会抱着自己,在一张床上将就。
条件太差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方良时就从床上起来,坐在地上,跟他说话,跟他聊天。
他说爸爸是多么的不近人情,说爸爸是害了爷爷的罪魁祸首,说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整个方家才会家破人亡。
他说,那个女人……就是爸爸这辈子逃不掉的劫。
劫数劫数,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后来突然有一天,方良时出去了一趟,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身边的那几个叔叔全都惊恐万分,作鸟兽散。就算那些人没有告诉他,他也能猜出来……方良时应该是死了。
然后他就被他们卖了。
后面的日子……身不如死。他不想再回忆了。
恨吗?是对方良时恨?还是对沈向晚恨呢?
他闭上眼睛,方良时对自己毕竟不坏,他恨不起来。
沈向晚呢?亲生妈妈?恐怕就是这层血缘关系,才让他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更加可笑吧。
别人的妈妈恨不得将自己的孩子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可他的亲生母亲……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了自己的父亲,利用了自己。
最可笑的是……再见面,她居然认不出了自己。
那是有多么不在乎,才会连亲生儿子都不在乎了呢?
他对她,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好感了。
除了厌恶,就是怨恨了吧。
方冬冬翻了个身,眼神瞥过床头柜上方译桓放着的合照。
这合照在黑暗的光线里,有些模糊。
他伸过手去,将那木质的摆台扣翻在了床头柜上。
眼不见,心不乱。
这才闭上了眼睛。
虽然睡得很晚,但方冬冬醒得很早。
天一亮就醒来了,大概是天气越发转暖的缘故,壁挂炉烧得并不热,他觉得被窝也不温暖,干脆坐了起来,在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外套,穿上拖鞋,出去倒水喝。
一进客厅,就看见钟景飒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对他盈盈笑:“小鬼,不是说要睡懒觉的吗?”
方冬冬挑眉,淡淡地瞥她一眼,“你在厨房叮叮当当个不停,我能睡着才奇怪。”
“不至于吧?这么大的房子,隔音效果这么差?”钟景飒起身,指了指桌上摆好的早餐,“既然起来了,就别加入回笼觉大军了。为了贿赂你,我特意做了早餐。赶紧洗漱,赶紧来吃。”
“算了吧。无功不受禄。”方冬冬耸肩,“我先去洗漱,洗漱完就给我爸打电话。”
“可以啊小鬼。”钟景飒笑嘻嘻地走过来,对着方冬冬的肩头就是一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