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这里是斡难河,这里是狼居胥,那这边是哪里?”
“爹,那里就是金帐汗国啊,当年忽必烈的孙子拔都打下来的地方,常年冬季,现在那里只有一个政权,叫做莫斯科公国,人口连咱们千分之一都没有,盛产矿产,金银铜铁煤,只要咱们用的,那边都产。”
朱棣目光如炬嘴里喃喃道:“好大的地方,比大明还要大,人也这么少。”
帝王对于土地的贪婪性,无论什么都是掩盖不了的。
朱棣就这样一寸一寸的看,一点一点的凝视,在地图上缓缓的挪着步,而楚河也随着他的提问一个个回答着。
突然朱瞻基手中的烛火一颤,朱棣也随着烛火瘫软在地。
朱瞻基想要上前搀扶,却被朱棣挥开。
朱棣就这样瘫坐在地图上,瘫坐在大明的位置,由笑变哭,又由哭变笑,哈哈大笑,放声狂笑起来。
笑罢。
朱棣仿佛有些累了,喘着粗气问道:“老二,你想当皇帝,就是为了打江山打土地?”
楚河搀了一把身边站的有些疲累的朱高炽,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围坐在地图上,见状朱高燧也是把鞋一踢,同样坐在朱棣身边。
楚河缓缓道:“爹,土地当然要打,但是征伐之前,必须先稳定国情,老大,咱爹这几年把视线都放在修京城,编永乐大典上了,你跟他说说,现在的国情吧。”
朱高炽也是嘿嘿一笑,看来今天是父子局,没有皇帝儿臣什么的,索性敞开了说:“爹,老二的意思我明白,我也照实给您说吧,咱们国家虽然看上去盛世年华,但是其实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国库连年亏空,靡费巨大。
不光是咱脚下的这座城,甚至连基本的国家运营都有些捉襟见肘了。”
朱棣有些不高兴了,冷哼一声:“太子爷,奏章我也在看,这些我怎么没有看到?”
要是以往朱高炽早就跪地磕头了,可这回儿他反而两腿一伸,双手后撑,怎么舒服怎么来:“爹,你一心打兀良哈,哪还有心去管这些事情,有些你不爱看的,内阁那边早就留存下了,都送到我跟老二手中了。
前一段时日,老二监国,他说的问题早就存在了。
其实实际情况比他今早跟您说的还要严重,修京城与永乐大典耗费太多,往后还要修皇陵,以致于国家前进的脚步有些停滞甚至倒退了,民间甚至传出咱们大明还不如暴元时期呢。
河道抗洪抗灾的资金一再削弱,仅是今年就有十几处河堤被冲毁,大片耕地农田被淹,受灾百姓超百万人,粮食短缺,人力不足,再加上今年齐鲁、中原、两晋等粮食主产地区持续大旱,粮食减产,蝗灾火灾更是频现。
北方部落时不时的来劫掠,还有东边的倭寇,南边的安南,西边的吐蕃。
都是表面上俯首称臣,但是背地里杀人越货的事没少干。
先前我曾再三劝阻过您,说迁都之事暂缓,可您也没听,这一迁国库直接亏到底,连科举此等大事也是在预算上一减再减,甚至今年年节怎么过,我都没着落。
如果此时,爹你再兴兵讨伐,怕是国库粮库后继无力,恐生民间事端啊。”
朱棣默默的听着这些,一言不发。
他何曾不知道,相反的,他心里清楚的很,可那又怎么样,自己已经老了,有些多年的执念实在放不下,兀良哈、瓦剌、鞑靼如鲠在喉,而自己造反篡位的罪名已经坐成,如何能让后世人只记得自己的丰功伟绩呢?
迁都是为了彰显自己前无古人的丰功伟绩,编修永乐大典更是让自己永远留存在书籍记载当中,而开疆拓土更是自己一辈子迈不过去的坎,甚至几次征讨蒙古都没有讨得便宜,是自己戎马一生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