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让摇摇头说道:“都是他来寻我,从不让我们主动联络他,且他来去无踪,卑下在被他拿住把柄之初也与其余几人商议过将他拿住,因此派人暗中跟踪过,并未发现,反而被他警告了一番。”
裴彻没有再问话,他摆摆手说道:“罪人温让连同七名胥吏,贪墨粮草,私通敌国,拖下去斩了,罪人家眷全部擒拿,送往卫州各矿。”
王承业一挥手,两名士卒大步走进来,拎起温让,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片刻后,几名士卒拖着八颗人头走了进来,让裴彻查验,裴彻看过后说道:“首级悬于土墙之上,以安民心,尸体不得摆在流民营门前。”
等到士卒将人头拿走后,原本挺直脊背的裴彻突然瘫坐在蒲团之上,他拒绝了王承业的搀扶,又对一旁对所有事情冷眼旁观的太医令拱手致歉后,摒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坐在大帐之中,伴随着火炉燃烧木柴发出的噼啪声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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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三流民营中,赵英与张博士终于被愤怒的流民们从老妪所在的草棚中放了出来,头上抱着染血的白布的他呆呆地看着身体已经发青的小鹊儿与其余十几名孩童,握着铲子的手不住的哆嗦着。
冬日夜晚,风格外刺骨,赵英在一众流民依然带有恨意的目光中站在几个孩童的尸体前,沉默半晌后,再度挥动铲子,将土坑刨得更大了些,口中喃喃道:“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
许久,老妪穿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破衣服拄着一根木棍走了过来,他看着赵英依旧在挖,又看到正在一旁的小鹊儿等人的尸体,强忍悲痛走上前说道:“他们的尸首终归是要火花的,你挖这偌大的坑又是何苦呢?他们命苦,不是你的错。”
老妪话音刚落,背对老妪的赵英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身子不住地耸动起来。
“我不该啊,我不该早早把馕饼和粥给他们拿过去的,若是晚一点,若是晚一点,他们就不用死了啊!”
赵英手中的铲子当啷一声摔在地上,捂着脸跪在大坑前痛哭起来。
“他们才五六岁的年纪啊!”
老妪此时也老泪纵横,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颤颤巍巍的走近蹲在地上的赵英,弯下腰抚摸着赵英的后脑勺,说道:“你只是担心他们挨饿,他们不怪你的,他们记着你的好呢。”
赵英依旧只是抽泣着,没有任何动作,老妪也只好站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陪着这个失了方寸的中年人。
过了许久,赵英将孩童们的尸首整齐地放在架好的柴火垛上,掏出火石,在凛冽的寒风中点燃了柴火。
木柴剧烈燃烧,大火照亮了赵英满是伤痕的脸,他默念着以往祭哭送别军中同袍时的招魂词,直到大火完全吞噬柴火垛上几人的尸体后,才解下革带上的水囊,水囊中时清晨时那名守备府士卒偷偷丢给他的酒,他本来想要孝敬张博士。
赵英拔开木塞,缓缓洒在柴火垛一旁的地面上一些,又猛地灌了一口,随后便站在老妪旁边说道:“我耶娘都已过世,家中也只有我与妻子。
若是疫病结束,您还康健,我就将您接至我家中当赡养,我以后就是您的儿子。虽然家中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也做些小买卖,一定让您安度晚年。”
老妪回过头看向赵英,笑了笑说道:“你有这份善心就好了,我已是风烛残年,不值得。”
赵英却依旧坚持,他跪在老妪面前说道:“我赵英虽未下毒,却也因疏忽害死了十几个孩童,我心中实在难安。”
老妪见赵英坚持,也只好点点头同意了赵英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