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值得怀疑怀疑。
“所以说,线索须得捋。”史都尉当时很欣慰地说,“这捋着捋着,不就捋出东西来了?”
史都尉请泔夫问话。
白如依和桂淳亦在场。
史都尉先问泔夫:“老丈每日收泔水,带几个桶?”
泔夫道:“回大老爷话。六个大桶。小人每天走到的路径都一样,一般到那条街,差不多就是收到第三桶满,或第四桶多出一个底儿这样。”
白如依看了看图纸:“我看老丈管的地方没剩几家了,如此,六个桶装不满吧?”
泔夫道:“差不多,我每天固定留一个空桶给最后一家。他家开饭铺的,一天就有一大桶。我在他们店里预先搁一个空桶,他们自家装满,等我到了,把今天带的空桶留给他们,带装满的桶走。”
史都尉问:“听闻老丈每天也是在那家店吃了饭再出城,你一般吃饭前收泔水,还是饭后收?”
泔夫见他们连这事都知道,明白肯定已无声无息将自己查过一轮了,不禁一凛,格外谨慎地答道:“肯定饭后。待我吃完,他们差不多也收了当天的买卖,顺便把桶抬到我车上。”
白如依问:“所以这个桶一般旁人不让动?”
泔夫道:“是,这个桶别家的泔水不能往里倒,老街坊们也都知道。我平常都把桶放在最靠里的角落,桶盖上写的有字,还压着东西。”
史都尉和白如依心下了然,丹娥的尸体大约是被凶手藏在空桶中。
可之后又如何取出?
史都尉再问:“老丈到了饭馆,把泔水车停在何处?”
泔夫道:“人家那是吃饭的地方,肯定不能停门口。他们屋后有片空地,我都停在那。”
史都尉指着图上绘着饭馆房屋的后方:“这一处?”
泔夫眯着眼瞧了瞧,点头:“对,这图画得细小,其实老大一片地方哩。”
史都尉道:“这地方是不是有个陡坡?”
泔夫见他们也知道这个,更生敬畏:“那地方比较高,有个陡坡,坡下是河。我平常把泔水车搁在坡边,有个台栏可以放车,解下牲口,让它歇口气。”
史都尉问:“车边没人看守?”
泔夫嗐了一声:“骡子牵到牲口棚去喽,只剩一车泔水有啥子好盯,哪个会在饭馆后院偷泔水?”
白如依问泔夫:“老丈可还记得,那天有无听到看到什么奇怪的事?”
泔夫认真想了又想,才道:“没什么事,听是没听到啥子。就是小的吃完之后,见车上的杠栏抬起来了。不知大人们见过小的那车没有,四周围栏的横杠都能抬起来。一抬,拿块板往地上一支,上下运桶特别方便。小的吃完饭,见横扛抬着,空桶已在地上了,肯定是饭馆的人搬的,但车上那块木头板不见了。小人问他们把板子拿哪去了,他们不承认动过。可能是他们使大劲把板子整折了。他们临时找了块板子给我,尺寸不太对,对付着当天能使,后来我自己又配了一块新的。”
史都尉传饭馆的人询问,是否是他们把空桶搬下来的,饭馆的掌柜和当天轮值的伙计都说不是。
史都尉问:“贵店每日来往许多客人,隔了这些天,怎能记得如此清楚,肯定不是你们搬的?”
饭馆的小伙计道:“回都座话,说出来恐怕得罪老丈。老丈是个仔细人,那桶我们平时都当着他老人家的面才动,空桶搁在后厨屋后也不会挪,等装满了第二天晚上换新的。否则万一磕了碰了桶漏了,不好讲清。饶是这样,那天晚上,他非说我们动了他的桶,拿了他的木板。我们要一块泔水车上的破木头板干吗?!我们掌柜也没多争辩,让从棚子里找一块板子给他老人家罢了。”
这般,凶手如何将尸体搬离泔水车也已明了。
史都尉接着问泔夫,那天他在丹娥家及那四家店铺一带收泔水时,有无发生过特别事情。
泔夫想了一阵儿道:“也没什么特别的。”
白如依跟着问:“那天傍晚,所有的泔水,都是各户的人提给老丈,老丈倒进大桶中?老丈有没有离开过泔水车?”
泔夫这才道:“倒是有件小事。街口卖糕点的万婆,她儿子是瘫子,有时她儿子要翻身,从床上挪下来,她一个女子搬不动,常让小人帮个忙。就是出点力气的事么……”
史都尉紧盯着泔夫:“那天老丈也帮她了?”
泔夫道:“对,还蹭了些脏臭在我身上,她又拿水让我擦洗。等小人擦洗完,她自己把泔水倒大桶里了。以前也这样过。只是耽搁了一点时间,小人后面收泔水到饭馆的时候有点晚。”
巩乡长叹息:“真是万难想到。实话说,若在下只听之前饭馆那段,也肯定不会猜到是卖糕点的老妇。这婆子得有多矫健,扛着一个大姑娘上下泔水车,还能运人过河!”
常村正道:“她有个瘫儿子,日常得照料,她还做糕点买卖,米面油之类都不少买。经年累月地练着,一直没松懈。”
巩乡长称是。桂淳道:“其实查到这里,仍不能定论老妇就是真凶。”
泔夫的证词毕竟是一面之辞,或有隐瞒捏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