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凶手是一名采花高手,擅长猎取女子芳心,这四名女子都事先被他勾引过,动了情,才会毫不犹豫和他一起走。
二,凶手会用迷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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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柳知讨论案情时,程柏史都尉和白如依亦提到这些市井间的议论。
柳知道:“确实有些道理,但依某愚见,第一种可以排除。”
四名女子中,唯独簟小筠有与寇生的谣传,另外三名女子皆无这方面的传闻。她们身在繁华大城,若与男子有私情,绝不可能毫无传言,更不可能查不到半点痕迹。
第二条,用迷药,看起来很合理。不过……
程柏道:“迷药没那么好用。像白先生的书里写的那样,某人舌头底下压着一颗解药,对着另一人将手一挥,一股风送出一缕烟一些粉末,那人就倒了,或对下药的人言听计从,这样的迷药或可能有,但我从未见过。说实在的,非常想见识。拿到药方,请朝廷专门开个工坊,制上几千几万斤,遇到敌军都不用打了,噙上解药,将药面儿一撒,仗就赢了。”
白如依正色:“所以某在写书时,会加些限制——此药或解药所需材料极不易得,或学到后不可外传之类。”
几人都微笑起来。
柳知道:“以往查案时听医师提过,当世迷药,仍以口服为主,需下在对方的饮食中,且片刻才能起效。传闻有拐带孩童妇女之饼饵、花饵,贴在额头,能令人神智不清,或是一种玄虚术,另有辅助技法。倘若对面站着,想让对方昏晕,依然是外力击打最为有效。”
这几名女子,戴好女和簟小筠被掳之处尚不确定,洪欣莲确实在市集中,计福妹遭毒手的地点亦未知,但海港码头一带处处繁华。按照推测,凶手是一个青年或壮年男子,如何在人来人往之处接近一位女子,令对方毫无防备,再下手让其失去神智或反抗能力?
史都尉道:“白先生与卑职等之前曾猜过几种可能,亦上报了大帅。像叫花子,沿街做买卖的,衙门的巡卫捕快,还有赶车的,都能当街接近这些女子。”
叫花子端碗拿棍,巡卫捕快佩兵器,生意人带着货品,赶车的有鞭绳,皆可攻击一名女子,令其昏迷。
史都尉再补充:“另外卑职觉得,运货的也行。”
赶着一车货物,经过一位女子的身旁,货物可遮蔽行人视线,将女子掳上车就行。
柳知与程柏都微颔首,白如依双眉紧锁。程柏打量他:“难得见白先生如此严肃,莫非有了什么重大发现或特别见解?此处非公堂,柳府君也不是拘束刻板之人,想到什么不妨讲一讲。”
白如依定了一定,拍拍额头,拱手:“大帅见谅,白某有个爱走神的毛病,想事情也不着边。暂不必提。只是方才都座所言的几点,尚有细节未能确定。而且这几种人,青壮年男子皆可假扮,无法籍此猜出凶手的身份。唯有再从其他方面入手……”
值得庆幸的是,这时他们已查出另一个关键——凶手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将计福妹的尸身放在那家石器店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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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福妹失踪后,州府衙门很重视,除了努力查案外,还挤出人手,在计福妹家和店铺附近增派了巡卫。
巡卫都说,那天夜里没有看到奇怪的马车或推车。
但河漕码头当夜有船卸货装货,那家石器铺离河道很近。
明州城走漕运的大宗货物都是大船运送,城中多条河道与河漕码头的主河相通,不少货物从停泊在河漕码头的大船上卸下后,会分到小船上载之,走小河道运往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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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村正和巩乡长听到这里,情绪皆有些波动。
巩乡长一拍腿:“舅爷,这不是和您老方才说的那个叫丁本富的,所做的营生类似么?”
常村正点头,却像又想到了什么事,略出神,脸色微有变幻。
张屏默默凝视着他。
桂淳继续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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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衙的捕快去河漕码头查过。河漕码头归漕运司管理,地方衙门不得干涉,当夜卸货运货的大小船只及船工都有记录。卸货运货的船工是轮班的,计福妹失踪的那个下午,这些船工都跟着大船一道在邻县,不在明州城内,无法赶过来偷偷掳走并杀害计福妹。
督帅府接手案件后,再查这条线,多亏史都尉精细,一定要看船工们的应卯记录,方才发现破绽。
原来漕运行的规矩,从船主到船工,人人都有私押,需文书记录处,都画押,不写名字,外人看来仿佛密符,行里人才明白。船主或监察等人持有花押册,对应真实姓名。
漕运司的官员仔细检查过当晚船工应卯册子,押记皆无误。但史都尉坚持让当夜卸货的船工现场画一次,对照笔迹。
一比对,真揪出了一个人。
一名叫厉毅的船工,上前画押时微有慌张之色。花押画出,折转,形状都与十月十三日晚应卯册子上的押记颇有出入。
再查之前的应卯册,却与他这时画出的相似。
唯有十月十三日晚的押记不同。
面对铁证,厉毅匍匐于地,道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