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依写了三份请柬,分别送到褚英、丁夫人处和圣仙堂,邀请两日后到雪真出事的墓地土地祠一叙。
请柬由程柏的亲随递送。柳知预先向墓地所属的人家致歉,史都尉带兵在土地祠与墓地之间设了幕障,以示尊重逝者,不打扰墓地清净。
当日,白如依和程柏、柳知、史都尉提前抵达土地祠等候,时辰将近,褚英第一个到来。
他只乘了一辆单马拉的简车,带了四名随从,在土地祠数丈外下车,独自步行到土地祠前,与程柳史白四人见礼,柳知和白如依找了些话和他闲聊,约一刻钟后,丁夫人到了。
丁夫人亦仅乘一辆朴素的马车,携两名婢女,数位随从,穿着石青色衫,珠色裙,佩几件样式简洁的首饰。蛾眉淡扫,清丽柔婉。
她与程柏等人见礼,落落大方,有趣的是,她并未与褚英站在一起,向褚英盈盈一拜,走到下首的另一方。
又过片刻,再一辆马车来。赶车的是史都尉提前派去圣仙堂的小兵,马车在不远处的空地停住,芦葭荻穗先下车,另一名女子随后姗姗出了马车。
她身穿一袭云纹密合色衫裙,头戴素纱帏帽,似一朵自过往岁月中浮出的软云,飘渺而来。
芦葭荻穗一左一右伴着那女子,行到近前,沉默地福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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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依走进土地祠,从案上拿起三根香,点燃,拜过四方,插进香炉,再深深三拜。
如此做作,史都尉险些没憋住笑,轻咳一声。
程柏与柳知自是十分从容。褚英、丁夫人、芦葭、荻穗与未露出真容的神秘女子亦静静站着。
白如依走出土地祠,向四周拱手。
“冒昧将诸位请来,更得大帅、府君和都座屈尊驾临,在下不胜惶恐。今日之聚,乃因前些时日在下有幸旁观大帅与府君合力解开的一桩大案。”
程柏道:“此案能破,先生当属首功,就不要谦虚了。”
白如依朝程柏一揖,接着道:“案件中的一些细节,关系到多年前的一件旧事,此事件中,有一位关键人物,诸位都认识,即是十几年前,在此地离奇亡故的女子雪真。”
褚英、丁夫人、芦葭、荻穗与神秘女子仍静默站立。
小兵捧着一个托盘走到白如依身边。
白如依用白帕包手,自托盘上拿起一支金发簪。簪首是金丝串着细粒珍珠盘成的花簇,点缀几片金叶,雅致精美。
“此簪系多年前明州府衙的一名衙差袁仁偶尔所得。请褚爷和丁夫人看一看,可认得这根簪子。”
小兵先把簪子捧到褚英面前。
褚英如白如依一般,用托盘上的帕子包住手,拿起簪子看了看,放下抱拳道:“惭愧褚某对妇人佩饰不甚在意,看簪身上刻了一个「真」字和一片雪花,难道是雪真之物?褚某与雪真曾有往来,但不记得她的首饰。”
小兵再捧着托盘来到丁夫人面前,丁夫人用自己的绣帕包住手,也拿起发簪端详。
“妾身不记得见过这支簪子,不过看做工很像当年本城宝丰记金铺所制。我一二十年前曾在宝丰记定过类似样式的簪饰。宝丰记几年前迁去江宁,不知而今城里是否仍有金铺做此样式。”
白如依向褚英和丁夫人道了声谢,又请小兵把托盘捧到芦葭、荻穗和神秘女子面前。
“敢问两位姑娘,此簪可是万婆请朝楚姑娘辨认的那支?”
芦葭和荻穗一齐点头。
白如依望着神秘女子遮挡面容的素纱,提高声音:“请问莘夫人,这支簪子是雪真之物么?”
神秘女子缓缓揭开面纱,露出一张略显憔悴的清秀面容,芦葭对她比划了几下,女子双唇微动,用力吐出话语,声音异常低涩嘶哑:“是。”
白如依向她走近两步:“再冒昧请问夫人,这支簪子,雪真是如何遗失的?”
神秘女子顿了顿,看向褚英和丁夫人。
“雪真,被他们在船上羞辱,扔到岸上。丢了两件首饰。这簪子,是一。还有,一只耳坠。”
白如依接着问:“如此,夫人为何告诉朝楚,此簪是雪真死后才不见的,被人拿去收买了衙门的官差?”
莘夫人的嘴唇动了动,又望向褚英,神色寒厉。
白如依道:“夫人想让朝楚报复褚英,对么?”
莘夫人扯了扯嘴角:“你查到我的身份,何必明知故问。”
褚英凝视她:“夫人是雪真当年的侍女?”
莘夫人喉咙中嘶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