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深处,成国公朱纯臣缓缓拾起旁侧的玉制茶盏,借此掩饰心中汹涌的波澜,一双锐利的眼瞳正细致观察着眼前的不请之客。
这位看起来二十出头,面庞如皓月般皎洁的青年,并未按照常规,进入书房时并未对他行以尊崇之礼,只是淡淡一点头,便自顾自地找了个座位落座。
这般举动,似乎将主人置于客人的地位。
思绪片刻,心中略有不悦的朱纯臣轻咳一声,语气冰冷地发问:"世侄深夜莅临,究竟所为何来?"
说罢,他轻抚手中的精致身份令牌,令其在宽广的书斋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眼中满是不满。
尽管此时京城局势诡异多变,但他毕竟是"成国公",世袭不替的荣耀身份,即便对方背后的"靠山"亲至,亦不过与他平分秋色。
然而,眼前这位"后辈"的傲慢态度,若非此时此刻,早已被他驱逐出门。
听闻此言,被朱纯臣称为"世侄"的青年不由笑出声,轻轻摇头,心中暗忖,难怪朱纯臣智慧蒙尘,竟然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不惜与北方的蛮族交易,甚至秘密煽动京营勇士哗变。。。
这目光,实在透露着浅薄无知,毫无求援之态。
不过也难怪,这朱纯臣与自己的父亲皆为世代相传的"国公",平日里横行乡野,目空一切,估计鲜有人敢如自己这般,在其面前肆无忌惮。
一念及此,年轻人嘴角勾勒起一抹更为深邃的微笑,眼底涌动的是轻蔑之色,这些"靖难英雄"倚仗着追随龙脉之功,随成祖朱棣迁往京城,常伴君侧。
虽近水楼台,一举一动却在君王严密监视下,行事处处受限;相比之下,他们魏国公府,世代镇守南疆,虽远离权力核心,却因山高皇帝远,反而得以逍遥自在。
乃至在同时"触怒"君王之后,他们魏国公府尚能拥有一丝"抗衡"之力,而眼前的成国公朱纯臣则只能像失群孤雁,徘徊京师,日夜难安。
良久,当年轻人将这书房内布置细细打量一番后,才慵懒地倚在椅背上,缓缓向书案后的朱纯臣言道:"尊长,听闻朝廷已决定重续对北方异族的岁贡。。。"
嘶!
此言一出,书房中原本凝固的氛围更加沉重,仿佛连空气也变得寒冷,成国公朱纯臣双眼圆睁,眼中的怒火几乎要破眶而出。
难道眼前这位魏国公的继承者,不惜千里跋涉,深夜来访,竟是为了嘲弄自己?!
"我亦闻,陛下已下令宣大统领杨肇基整顿军备,无意向咄咄逼人的北境可汗屈服。。。"
好似未觉周遭紧张气息,魏国公世子徐文爵毫不在意书案后神色莫测的朱纯臣,自言自语般继续道,在对方伤痛上撒盐。
小子,你胆敢如此!
朱纯臣猛然将手中紧握的玉杯砸向地面,顿时碎屑四溅。
然而,在其准备释放胸中怒气之前,徐文爵下一句竟让他愕然当场,旋即恢复了冷静:"南都勋贵愿与尊长并肩作战,共同守护朝纲。"
呼。
徐文爵的话语虽然轻微,却令朱纯臣瞳孔骤然扩大,沉默许久,方迎着那双带有得意光芒的眼睛回道:"据本国公所知,北方可汗不久便会撤兵,宣大之危已然解除。"
"这场战役,朝廷已占据有利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