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了。
生来便没有一刻放松,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姬如玄从幻象之中看到,在他死后,南越国卷土重来,越民狞笑着冲进了岭南防线,烧杀抢掠,整个画面都变成了血色,耳边是百姓绝望的嚎哭声,地上是遍地的尸山血海。
所谓的统一,不过是昙花一现。
简直是荒唐可笑的一生。
“君玄……君玄……”
沉入血海的姬如玄,缓缓睁开眼睛。
“君玄,你别不理我,别不理我啊……”
破碎的哭腔,肝肠寸断,姬如玄揪紧了心肠,意识仿佛被什么绊住了,好像被一股力量牵扯着。
“你答应过我,要亲手猎一对活雁,以活雁作礼,表示忠贞不二,去向我求亲的!”
一瞬间,姬如玄一颗心,仿佛被人揉碎了一般,密密地疼了起来。
阿琰,别哭!
别哭啊!
“你说了,要亲手为我做朱砂纸,亲笔写下我们之间的山盟海誓,作为聘书,在纳吉之日,与我一同在聘书写签名共誓……”
姬如玄想,他这一生,本该如幻象里一般荒唐可笑,背负着所谓的使命,活成了孤家寡人,却在完成使命之后,荒唐地死去。
却有那么一个人,用一颗真挚的心,温柔而坚定地为他撑了一盏明灯,笑盈盈地为他身在地狱里的他,指引了一条通往人间的路。
“姬如玄,你不能这样。”
“答应我的事,你不能食言。”
“不要这样对我。”
“你说了要一辈子对我好,一辈子那么长,我一个人走不下去的,你不要骗我……”
“不要骗我……”
她没有歇厮底里的哭喊,可她哽咽破碎的声音,却充满支离破碎的悲痛与绝望。
姬如玄心中一阵绞痛,看到本来应该,昏睡在未央宫内殿里的姜扶光,披头散发地扑在榻前,紧紧抱他,崩溃哭泣。
他无声无息地躺在榻上,身体僵直,仿佛死去了一般,戚在渊仍没放弃救他,只手握拳,不停地捶打他胸口的各处穴位。
玉衡子束手无策,忍不住摇头叹息。
石医师面色凝重。
姜扶光一边哭,一边不停搓着他的手:“道长,道长,他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他还活着,你快过来看看,他的手还是热的,真的是热的,你快给他扎针啊,用药也可以,他明明熬过了袪毒最凶险的时候,他答应过我,一定会活着的,他不会骗我,道长拜托你,救救他吧,道长他不能死,你救救他吧,快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