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来到李季兰房间。
我见房门只是半掩,就推开轻步而入。
我听见兰儿在自语:“子安才华,非狂傲于世、非尽显于诗,三册《难经》亦是……”
可是,她一看见我,就慌忙把桌子上的三册书籍都藏到了桌子下面的抽屉里。
我笑,问她:“怎就只许自己读王勃佳作,不让我看?”
她却不直接回应,只关切相问:“阙心病痛,可还时常发作?”
我瞒她道:“见好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她疑惑,“真的?”
我点头,“嗯,是真的。”
“我想,陆羽你得怪我、骂我。”
李季兰垂下头,坦白道:
“你初见我与阎伯钧那一天,我对你的某些言语不自在,就表面上装出与你和气相处的模样来,心底里却想着如何给你出道难题,想叫你知道:你的兰儿任性起来,也是个不计后果的恶女子。”
我温声道:“兰儿,你让我更明白了女子心而已。诗作之事,已经过去,不必再放在心上。你看,阎公子也是个明理通透的人,他的诗作,帮了你也帮了我,我叫了掌柜的代为道谢,你也应当谢过他才是。”
“为何你们男子总是互说别人的好,而我们女子,像是我跟侍茶姑娘,相遇的时候总是拌嘴和互嗔的时候多?”
“唔……这个,大抵是男子豁达,女子好争。”
“这可不通用,在皇宫里面,官僚们彼此算计、彼此提防,哪来的看到别人的优点之眼?哪来的为别人相助之心?即便是后妃们之间明争暗斗,但是一心一意向着圣上的女子还是有的。”
“所以说,在宫外就别去谈宫内的事,我也乏倦。”我拿起桌上的金乳酥来吃了一口,“像是接下来要办的茶宴,各部门官僚表面上跟茶阁配合的挺好,暗地里、或者说在往后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预测。”
“那我就少说。”李季兰把那盘金乳酥都放到我面前,“只祝愿茶宴一切顺利好不好?”
“好!”我同盼道,“茶宴办的好,是利国利民的大举。以茶代酒,在宴席之中谈论风雅之事,这样的好风气若是能在民间普及,定能减少许多酒后乱性之事。”
“我可不知了,茶宴要是自此开始,然后流芳千古,世人们是应该谢你,还是谢钱起呢?”
“钱起是提议者,我是践行者,圣上是定夺者。”我笑了笑,“叫世人们感谢圣上就好,没有圣上的同意和支持,茶宴也办不成不是吗?”
“陆羽,想到茶宴结束之后,圣上要赏赐你和钱起,你俩并排站着,半躬上半身,说:‘臣等不敢居功’的模样,我就想笑。”
“那兰儿你提前笑吧!”我看着她,“我现在就想看你的笑容。”
“我都做好了——要好好跟你道歉,好好挨骂,再认真说上一段反省之言来求你原谅的准备了,你却拿了别的话题出来,只想让我心情好,忘掉过往不开心的事情。”她轻声问,“如此……也无妨吗?”
“无妨。”
我拿出自己早就写好了的、一直没有送到兰儿手中的诗作出来。
《长安客栈逢后》
心似掏空无从问,对栏还看花清香。
天上红鸾人间桃,月老应笑欢凭浆。
笔落一纸才知味,茶饮一碗方觉恙。
雨过天晴万物发,不看微瑕看毕良。
【注2】
李季兰惊讶问:“原来,那日在客栈初见我与阎伯钧之后,你就想把这首诗拿给我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