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己为国,颜公风范,朝中无人能及。”
李季兰对颜真卿如此评价。
船行数日,我思用新水泡茶饮用。
李季兰便去向船家询问:“何时可以靠岸?也好让陆大人离船暂歇,出去透透气。”
船家道:“前面就是扬子驿站,可请陆大人下船歇下,饮茶吃食补充体力。”
听了李季兰的告知,我心中欢喜,“有道是:蒙顶山上茶,扬子江中水。我向往之。”
“那便在下船之后,命人去取。”李季兰笑了,“好吃的不能解你馋,南零水却一瞬间入了你的心。”
“兰儿,你喝过就知,扬子江水南零段最佳。”
“水是茶之源,我当然信你。”
来到驿站坐下后,我与湖州刺史李季卿相遇。
李季卿道:“能逢陆大人,本官甚喜!又闻陆大人已经开始《茶经》撰写,在书中:考茶源、讲茶造、定茶器、述茶方,行前人之所不能,为后人之所不及,实乃我大唐之幸啊!”
“李大人过奖,陆羽只是执着一念,发挥所长罢了,并非要开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天之举。”
“陆大人你是第一个发现茶的纯粹之美的人,去佐料,存本味,才有了今日之茶道,何须自谦?”
“呆在船中数日,只觉得想饮些好茶,奈何罐中水皆是存储,风味口感欠缺,陆羽这才到驿站来歇下,再寻好水。”
“寻好水有何难?”李季卿大气道,“陆大人你善于品茶、天下闻名,这扬子江中段的南零水又是难得的好水,二者相逢,岂非妙哉?本官命令军士执瓶操舟,为你取来就是。”
“多谢李大人!”
趁着军士寻水期间,我摆好茶具,拿出亲挑的好茶叶,只等:
香茗逢好水,主客共斟茶。
江阔同天际,云雨尽舟发。
待到相饮尽,还笑春色佳。
行客不舍别,此情长安夸。
军士取水回来,我用茶杓往瓶中一舀,当即道:“水,的确是扬子江水。只是水质,却不尽像是南零段的,反有临岸充数之嫌。”
军士辩解道:“我乘舟深入南零,是许多人看见的,哪敢在陆大人面前做假?”
我端起水瓶,倾倒半数,在将茶杓伸入瓶中一舀,平和微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南零水。”
军士大惊,跪地请罪道:“我原本的确是将南零水装满了罐子,奈何小舟回岸边时摇晃的厉害,瓶中水洒出不少,我怕陆大人你嫌弃不够,才混了岸边之水来滥竽充数,还请恕罪!”
我怎会怪他?
“你起来吧!”我和气道,“外力之因不可抗拒,不是你的错。水少也无妨,取其精髓来出细茶就是。”
军士不解,遂询问:“陆大人何以辨之?”
“色与味。”我言简意赅道。
“本官并不觉得啊!”李大人道,“你倒出之水,跟瓶中之水极其接近;气味也不尽相同。”
我细道:“江中段水清,江岸侧水寡,虽看之相近,瓶底亦无泥沙,但茶杓杓柄伸入瓶中之后,却折变为两色,可见瓶中存二水。江中段水远离人烟,故而清爽自然,江岸侧水多有船舶停靠,难免沾惹尘浊,不可单凭鼻子来辨,而应是以心识之。”
李大人和军士同时曰:“陆大人辨水之功底,世人弗如。”
许多时日之后,我和李季兰终于到达长安。
我先送兰儿到长安客栈住下,顺便从高天威手下的镖师们口中打听这近两个月以来长安城的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