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你力保付一刀,可是纯心要跟圣上对着干?”林阁老冷面而问,“还是说你已经给付一刀安排好了退路,就等圣上点头?”
“臣针砭时弊,实事求是向圣上阐明己见,并非凭借个人之念来担保于谁。”
“那你倒也是创下了敢为恶徒请命的先例了!”林阁老冲我一甩袖,复对皇帝道,“陆大人敢当堂与恶徒站在同一立场,是否有‘误君误国’之嫌,还请圣上明断。”
皇帝问:“付一刀,如果朕饶恕于你,你有何打算?”
付一刀不羁道:“草民欲往高句丽而去,以正经路子从商,立命异邦,再不踏回大唐一步!”
群臣闻之,瞠目大惊。
皇帝不解:“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付一刀光明磊落道:“正是因为草民有这种想法,所以才不欺君。”
我道:“异邦生存之难,不仅在语言文字,更是在于对环境教化的适应,付一刀若能凭己之力扎根,也未尝不是好事。”
“陆大人怎知付一刀没有勾结异邦贼人反我大唐之心?”林阁老问,“付一刀在我大唐建下的事业统统被取缔,他心中必定是恨极难忍,只等养精蓄锐、卷土重来吧?”
“敢问林阁老,新入高句丽又未心怀皇帝文书的唐人,不被当作间谍或是刺客逮捕治罪已算是走运,何来底气再挑两国争端?高句丽又岂会轻易被新入国的唐人所煽动,冒然做出对抗我大唐之举?动之兵卒,劳民伤财,可是值得?”
“付一刀没有筹谋自然是最后,老臣但愿陆大人你没有在背后教他一些不该学的东西,以免他学的太精,举一反三,真的做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举’来。”林阁老比出一个割脖子的动作来,“那就不是献上陆大人你的一颗项上人头,可以让两国消恨谈和的了。”
“一切关于国计之事,臣绝不出儿戏之言。若林阁老你觉得臣的忠心可疑,大可以在往后一路见证,一旦找出臣‘卖国求荣、里通外贼’的痕迹,就叫圣上摘了臣的脑袋。”
林阁老哼了两声,不再说话。
“付一刀,朕问你,你真的没有心怀不轨?”
“我付一刀对天起誓,如果天子愿意放我一条生路,我一定在异邦安分守己,不做一切不被天地所容之事,不行一切伤天害理之举,不为一切不利睦邻邦交之策,若我食言,任凭处置。”
“好,朕信你,饶你一命。你去往高句丽以后,自求多福,只可做个本分百姓,不可暗挑争端。”
“草民谢吾皇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吩咐道:“左右将军听令,你俩要亲眼见证付一刀破冰登船,除基本干粮与饮用水之外,不得让其再多带一件别的东西;除他本人以外,不得让任何人与之同行;除非朕特许,不得让任何人私自相送于他。都听清楚了吗?”
两位将军应的响亮:“回圣上话,臣等都记下了。”
“好,朕宣布,至此剥夺付一刀唐人身份,其不复再为我大唐子民。”皇帝决意完毕,就打手一挥,大声道,“来人,把付一刀带下去。”
付一刀给天子磕了一个他,复又对我说了一句感激的话,才大步离开朝堂。
我以目光送别于他,只感觉他的背影亦是巍然伟岸,不怕失去所有,不惧前途难测,只怀着一颗彻底告别故土之心,将余生都托付给了异邦。
付一刀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皇帝对群臣道:
“朕如今有四大铁证在手,但凡涉事官僚,名字在此《名册》、账本、字据存根里面的,统统按律处置。”
“朕在如此严冬之中,痛剿飞鹰寨、怒端地下场,不得不说是做成了两件祖宗们都没有做过的事,心里感慨万千。因此,朕盼着众爱卿以此为鉴,严于律己,依法行事,莫要以身试法,得个不可善终的下场。”
“众爱卿要是没有别的事情要奏,就退朝吧!”
皇帝的话才刚刚说罢,就有一个站在后排的、参与过黑市交易的官僚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也不知道他怎么的就失去了神志,重重复复地自语:“求圣上饶命,求圣上饶命……”
皇帝给左右侍卫递了一个眼神,左右侍卫就把那个官僚给拖了下去。
“退朝——”
司礼大太监高喊了一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齐声恭送皇帝。
走出朝堂,我有了松下一口气来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