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篱却摇头道:“你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忽然道:“你要善待他,不管遇见何事,都不要迁怒他。”
萧帝一惊,根本不懂金篱这是何意,可他也不敢耽搁,生怕她会听不见似的,赶忙应道:“你放下,他是寡人的孩儿,寡人怎会舍得让他受委屈?”
金篱这才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她缓缓地松开了手,像是累了,慢慢地闭上眼睛,之后,再没有睁开。
房内一片肃杀的死寂,谁人也不敢作声,连头也不敢抬起。
萧帝望着金篱,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绝望。若夏宫内,曾经的笑声、温柔的话语都已化作回忆,此刻只余下空洞的寂静。
他紧握着金篱的手,那双曾经指点江山的手此刻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的目光深邃而绝望,仿佛要将她苍白而安详的脸庞永远镌刻在心。金篱的发丝凌乱地贴在额上,那双紧闭的眼眸再也无法睁开,看看他这个伤心欲绝的帝王。
床榻边,烛火摇曳,光影在萧帝的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眼角的泪痕。他低头,轻吻着金篱的手背,声音哽咽地令道:“传寡人旨意,册封金婕妤为贵妃,赐婉字为号。”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寝宫中回荡,凄凉而悲痛。
隔日一早,金篱的尸体被包裹在绣着金丝的锦席里,放于尊贵的车辇中送出了宫去。
也许是想送金篱最后一程,萧帝一直策马带领着车辇走到了宫门前。
最终,他望着侍卫护送金篱的车辇离开了这深宫。
说来也巧,负责送金篱出宫的差事落在了云舒身上,倒也不是非指名他来操办,而是他听闻此事后便主动请缨,萧帝又沉溺在悲伤里,根本不在意是何人来做这差,也就答应云舒去办了。
侍卫们都是云舒的人,护着车辇出了皇城后,一路前往那已经被烧成平地了的金家村。
等到了郊外,已经是傍晚光景,山脚下头只有一间茅屋,门口堆满了货品和香烛,还有许多纸钱,且马厩里似乎养着不少牲畜,浓烈的粪味儿传来,云舒闻出那是马粪的味道。
门口有一对看上去像是兄弟的人正在收拾车上的物品,他们衣衫朴素,草鞋上染满泥泞,听闻脚步声后,站在车头前面的高一点的回过头来,唤了一声身后略矮的那个:“哥。”
矮的那个也循声望来,在看见身骑高马、带领车辇的后,他二人眼神狐疑,充满戒备。
云舒对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立即策马前去,对那对兄弟道:“这是银两,你二位今日把屋子空出来,我主子要在这里歇脚。”
矮个的那个用车上的脏布擦拭着手上的污泥,接过侍卫手中的银两后,发觉下头还压着一张字条。
他展开一开,立即变了脸色,对身后的弟弟吹了声口哨,那弟弟赶紧跑了过来,恭敬地拜了拜云舒。
云舒不多言,只颔首点头。
兄弟二人揣起了银两和字条,匆匆地拉着货车离开了。
确定他们走远之后,云舒与侍卫几人交换眼神,三五个侍卫立即把车辇里的锦席抬了出来,潜入了那对兄弟的草屋。
屋内空间倒是很大,放置了许多油纸伞,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儿,簪子、杯子和毯子……
侍卫蹙眉,感到不太适应地说:“这里的味道可不算好闻。”
令一个侍卫道:“快别管这些了,把人放下再说。”
待做完了这一切后,侍卫们乖顺地退出了房去,他们与云舒一同在房外等候。
约莫酉时初,郊外的另一头来了一辆披着藏蓝绸布的车辇。
那车辇停靠在云舒面前,骑马在前的人是云施。
兄弟二人只一个眼神,便都心领神会。
云施翻身下马,转身撩开车帘。
率先走下车辇的人是披着斗篷的沈容,很快,又有一位郎中模样的人跟了下来。
沈容带着郎中进了屋子里,他只留了一会儿便走了出来。
云施立刻迎上前去,沈容同他道:“无妨,那郎中是为我母妃诊治过的老御医了,解甲归田不问红尘,若不是我亲自去请,他也是不会出山的。”
云施点点头,忍不住问了句:“金篱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