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再怎么说,那欧阳晟也还是一位阳神境界的大修士,但孟彰呢?
他可只是才入炼气入神境界而已。
明明中间间隔着实力层面的鸿沟,这孟彰却仍然胆大地扛住那欧阳晟的气机,俨然一步不退地跟他扛着。
更关键的是,他居然也扛住了。
尽管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尽管在这小郎君抵达极限以前,就被那位无常给打断了。
这样的胆大,这样的坚韧,以及这样的包容保护。。。。。。
安阳孟氏的这个小郎君,只怕压不住了。
如果真的压不住,真的会长成,那么。。。。。。
这小郎君,又会给世人留下多少准备的时间呢?
他们到底还会有多少调整的时间?
王璇、庾迹、桓举、谢宴这些郎君分神思量,但高坐上首主位的平等王这次却没有要等待他们的意思。
“堂下何人?”祂问。
没有人回答。
“禀阎君,彼等便是罪人欧阳晟等。”谢必安便出声,道。
这会儿的谢必安,看上去跟他侧旁站着的范无咎很是相似。平日里挂在面上的笑容,此刻敛去大半,只剩端肃凝重。
“嗯。”平等王应了一声,但目光仍是落在为首的欧阳晟身上。
原本平铺在整个审判殿中,隐没所有存在感的一十六方阴域此刻近乎显化。磅礴厚重气机牵引无处不在的道则法理,就似是枷锁一般压落在那欧阳晟等人身上。
饶是欧阳晟,也禁不住闷哼一声。
“堂下何人。”
欧阳晟仍待要扛下来,但他才刚刚生出这样的心思,整个审判殿的道则法理就又是一阵动荡。
“。。。。。。欧阳晟。”他终于开口了。
声音极沉极闷,砸在人耳膜、心头,就像是一方大鼓米线垂落,叫人忍不住心神摇动。
还不等孟彰皱眉,他腰间垂着的那个锦囊处,静默的只似绣画的银白游鱼鱼尾甩动,掀起一片哗啦啦水声。
水声落在孟彰耳边,将那声音的影响给消减去了。
平等王俯视着欧阳晟,不说话。
但祂不说话,却自有陆判替祂来。
“大胆!分明满身罪孽,被押送到阎君座前居然还不知收敛!”
陆判斥骂一声,又自抽出一支灵签丢下去,吩咐两位无常道:“叫他清醒清醒。”
谢必安、范无咎接了灵签,也不多话,直接一震手上拿着的铁链。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孟彰、郁垒、神荼等观者只是平常,但欧阳晟却遭殃了。
他身体渐渐佝偻,渐渐蜷缩。双手亦是抱住头颅,眉头紧皱,牙关紧咬,似乎痛苦至极。
而在同时,欧阳晟那身打满补丁的衣袍里,似乎也在抖动。
嘶啦的布料破碎声不及铁链抖动的声音清脆响亮,轻易就被那哗啦啦的铁链抖动声给遮掩了去,但审判殿中所有的观者,却都听到了。
一张接着一张的面具从那片片补丁中挣扎着冒出,似乎是绣描上去的纹路,又似乎是从生生从什么人身上剥下来的,诡异的生活。
看见那些面具时候,饶是王璇、庾迹这些高门郎君,都有些惊悚。
是,他们确实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这欧阳晟的旧事与手段,知晓他到底是如何的狠辣,也知晓他这一身衣袍到底遮掩着怎样的罪孽,他们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反正这欧阳晟不能对他们动手,反正这欧阳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那欧阳晟就站在他们面前,那熔炼了绝大多数罪行的袍服撕去表相展现内里,不就恶心了他们?
孟彰早早沉下眉头,看着那件打满补丁的衣袍中,一张张面孔无声地挣扎着、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