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鹿也不知该怎么说,只是蜷缩在后座的枪械和弹药中间,静静感受着几十年前古老而温暖的音乐,缓缓流淌。
“年青时的我喜欢收听广播
等待我最喜爱的歌
一边听来一边唱心情多欢畅
旧日时光多快乐
转瞬已消逝,不知失落在何处
而今它们又重现
我挚爱的老歌,象失散的旧友重逢
每段旋律每个音符,依旧闪亮
每个迷人的音节,重新又响起
感觉多么美妙,唱到那段往事
他把她的心儿揉碎,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就象从前那样,昨日又重现”
白小鹿小声唱着,一开始还有些结结巴巴,只能跟着哼哼,但唱到“esterdynere”的时候,已经能跟上节奏,感受到歌曲中蕴含的温暖,遗憾和希望。
“核战之前,这里曾经是一片种植园,有最棒的葡萄园和各种水果园,还有大片大片的几十座酒庄,出产这块大陆,不,这个星球上最棒的葡萄酒。”
金牙老大把胳膊挎在车窗上,双脚舒舒服服架起来,眯起红色义眼,看着窗外的风沙、戈壁和战场残骸,鬼使神差般,对两个小鬼道,“那时候,每到水果成熟的季节,这里就会变成一片五彩缤纷,好似油画般的土地,散发出各种迷人的香味,外来人到了这里,不喝酒都要醉的。
“苹果,梨子,甘蔗,玉米,番茄,土豆你们能想到的一切和想不到的一切统统都可以拿来酿酒,当然最多最棒的还是葡萄酒,你们知道那时候怎么酿酒吗?”
荒原霸主把斗大的脑袋转过来,看着白小鹿。
白小鹿摇头,老老实实道:“不知道。”
荒原上已经很久没长葡萄了,或者说,白小鹿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没见过真正的葡萄,偶尔在沙棘刺丛旁边找到几挂野生的,都又苦又涩,像是一个个小刺球,入不得口。
“我们人们把大挂大挂又红又紫又香又甜的葡萄收获下来,倒入一个大葡萄池里面,然后,当地最漂亮的姑娘们就会脱掉鞋袜,跳进去,用他们的脚使劲踩,把葡萄统统踩成汁液,这就是最棒的葡萄原汁。”
金牙老大乐呵呵道,“相信我,那样压榨酿造出来的葡萄酒是世界上最好喝的东西,那些姑娘们也长着世界上最漂亮的脚,他们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找到的最好的姑娘,值得你豁出一切,真的,豁出一切去得到她,保护她。
“看,那儿就是当时最有名的一座酒庄的遗迹,看到那个大木桶了吗?”
白小鹿和万藏海一起朝窗外望去。
只看到漫天红沙,融化的坦克,扭曲的步兵战车,支离破碎的动力甲,还有一堆堆挣扎的白骨。
不过,在血色残阳的映照之下,风沙深处仿佛真的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轮廓,还有一个七八米高的大木桶当然不可能真是“木桶”,估计是谷仓之类的东西,包装成木桶的样子,成为酒庄的招牌。
“那时候,姑娘们就在酒庄前面,手挽着手踩踏葡萄原汁,一边踩一边笑,有时候还会唱歌,我记得有个姑娘会唱很多很多的歌,包括当时就已经落伍的老歌,我们这一代人的父辈才会唱的歌,比如keee,untryd,或者esterdynere,她统统都会,也喜欢唱,所有小伙子都为她发狂。”
金牙老大轻轻叹了一口气,脑袋深深陷入头枕里,喃喃道,“都结束了,那些过去的好日子,都消失了,那些葡萄酒,音乐还有姑娘。”
义眼中的红芒不断扩大和收缩,显得有些闪烁,金牙老大的脑壳深处,传来轻微的“吱吱”声,好似一卷古老的磁带,不断倒转。
白小鹿痴痴看着车窗外的漫天沙尘,和沙尘中破败的酒庄还有千疮百孔的大木桶。
他没见过金牙老大所说的葡萄和别的水果,也没见过那些牙齿雪白,头发金黄,皮肤如蜜糖般的好姑娘。
但他可以想象。
他想到了妹妹。
如果没有战争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