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汉子的口音里,掩饰不住的江阴口音。
高五下意识接过,打开木塞,倒水入碗,给小儿子喂起水来。
“兄弟,多谢你了!”
水温合适,高五有些不好意思。
“大哥,听你的口音,是从山东来的吧?”
年轻汉子微微一笑,和高五套起近乎来。
“兄弟,我叫高五,山东临清州人,这是我的一家老小。山东闹饥荒,听说河南好,就跑到这儿来了。”
年轻汉子刚要说话,小儿子喝了水,肚子里咕咕响,显然更加饥饿,又开始呻吟了起来。
“爹,我饿啊!”
“爹,我也饿!”
大儿子肚子里也是叫了起来,口水直流,不停地舔着舌头。
高五和妻子对望一眼,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悲伤。
两个皂衣衙役打马过来,流民们跟前下马,二人抬头挺胸,跨刀挺肚,威风凛凛。
“张大哥,你也来了!”
“刘管家,别来无恙!”
买人的管家满面笑容,拱手行礼,和衙役们打了招呼。
“都听好了,世道不好,能活下来,已经不错。刘府是大户人家,去了最起码有口饭吃,饿不死,大家就都看开些吧。”
张姓衙役一番高谈阔论,原来还有所狐疑的流民们一番窃窃私语,六七户人家上来,签了契约,卖了女儿,拿走了馒头。
“爹、娘,卖了我吧,我也想去吃饱穿暖。”
懂事的大女儿,衣衫破烂,蓬头垢面,和乞丐没有什么区别。
“大妹,爹娘对不起你啊!”
高五和妻子伏在地上,泪流满面。
签了卖身契,换来一袋馒头,两个小儿子,抢着吃了起来。
“这世道,可让人咋活啊?”
高五跪在地上,蓬乱的头发抵住地面,两行热泪,簌簌落到了地上。
“世道再难,到了河南地面上,也能让你活下去。”
年轻汉子站了起来,满身补丁掩饰不住高大矫健的身躯,破毡帽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炯炯有神。
“你(在)说什么?”
高五和姓张的衙役都是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几乎异口同声。
“高五哥,向前十里就是磁州城,官府在城外施粥,日日不停,所有百姓,无论男女老幼,无论来自何方,都可无偿享用。”
他看着高五跟前的一小袋馒头,轻轻摇了摇头。
“高五哥,你一家五口,即便卖了大女儿,也是一家四口,这十来个馒头,能吃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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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五看了看年轻汉子,目光转过来,移到了衙役身上。
“给你的馒头,我不卖了,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高五抓起馒头袋子,爬了起来,冲了过去,直奔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