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绑架案一般,约定时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义孝听后,着急地坐了下来,手指不停揉搓,“好好好,等他们送信,要多少钱,我们给就是。”
“他们要的恐怕不是钱,”苏希锦语气森冷,心头愤恨。
他们要的是账本。
这本账是曹华的犯罪证据。只要摧毁它,哪怕皇上怀疑,没有证据,也拿他没办法。
苏义孝见她这个样子,总算明白过来,“是不是官场之事?爹爹听人说,你最近在查城北张主簿失火案,莫不是这个案子有什么蹊跷之处?”
苏希锦低头不答。
“你食君之禄,身为大理寺少卿,自然要为百姓讨回公道。”苏义孝安慰,“你没错,错的是犯罪之人。”
可她如果不执意查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得林氏就好好的。
苏义孝叹了一口气,“他们要什么都给,这些年该享的福也享了,该做的事也做了,等你娘回来,咱们就辞官回家吧。”
夜黑时分,一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往苏府送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几行字,“午夜子时,孤身前往城东枯井,一手交账本,一手交人。”
“信上写了什么?”苏义孝凑过来,他不识字,看不出什么名堂。
苏希锦勉强扯了扯嘴唇,“说是子时让我去接娘亲。”
苏义孝松了一口气,“你一个人去?要不要爹爹陪你一起?”
“不用,他们只要一个人,”苏希锦拒绝,“时间还早,爹,我先进屋想想。”
她让人将韩韫玉和周绥靖叫回来,独自一人进屋。
屋里点了两根蜡烛,烛影摇晃,灯光忽明忽暗。苏希锦吹灭一根,周遭的黑暗顷刻包围过来。微光中的影子,纤细,瘦弱。
胸口的账本发热,她拿出来,盯着烛火出神,到底换不换?
不换,娘亲就没了。自她穿越而来,林氏关心备至,冬缝夏补。冬天怕她冷,提前为她暖床;夏天怕她热,亲自打满井水,放于她床前。为了给她买书,省吃俭用,熬夜绣花。
若换,她言而无信,季氏顶罪,府尹这个贪官污吏逍遥法外。账上那些被官官相护欺辱的百姓,蒙冤不昭。
究竟是为娘放弃大义,还是为素不相识的人,选择自己的娘亲?
苏希锦心中煎熬,前世孤身一人,种种险境都不曾如此徘徊纠结。
天平无处倾斜,无论选择哪边,都会抱憾终生。
“大人,亥时了。”屋外传来花狸的提醒。
苏希锦抬头,还有一个时辰。
推开房门,打开那一瞬,月光倾撒而进,一人身着白衣立于门口,眼含担忧。
门里门外,目光交接处,他向她伸出一只手,舒然一笑,“无论如何选择,我都陪着你。”
苏希锦自诩是个坚强之人,林氏失踪时她没哭;得知林氏失踪与她有关时,亦没哭;苏义孝说换人时她没哭。
此刻却忍不住红了眼。
上前一头埋于他胸口,双手抱着他后腰,泪无声滑落。
韩韫玉愣了一下,回抱过去,衣襟一片灼烫,然身前之人未发出一点声音。
许久苏希锦抬起头,对他道,“让你失望了,我终究不是个大义之人。”
言下之意交账本,换人。
韩韫玉笑着摸了摸她脑袋,“碰巧,我也不是。”
苏希锦心下微暖,“我想先去牢狱看季氏,见她最后一面,是我对不起她。”